“我腿使不上力气,还得麻烦几位扶着我点。”
这几位衙役就是陪沈念安从姜家来县衙的。几人看着他这个样子,也确实不像是个能做下那么大凶杀案的人。可他们自己只是个衙役,他们怎么认为并不重要。
沈念安由几个衙役搀着就出了大堂,来到了院子当中。
院子里的桂花树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射出斑驳的光影,掉落的桂子在地上零零散散,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穿越成赘婿,迷雾重重,但他能看得到的就只有另一个沈念安。
明明知道他弑母杀弟,可自己还不得不昧着良心辩护。原本以为自己能脱离困境,却没想到一头扎进了监牢。
不过好在今天并没有屈打成招,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他就再是能说也是枉然。
可就算如此,自己真就能安然无恙么?沈念安看向了县衙外面的街道,眼睛里却越发迷离。
沈念安,你会在哪里呢?你别让我活着,也别让我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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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看公堂问案的结束,衙役和百姓都逐渐的散了,县衙的院子里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沈春枝抱着双膝蹲在地上抽泣个不停,悲伤和愤怒难以自已。
她本以为今天必然能够砍了沈念安的头,给母亲和死去的弟弟一个交代。
可到头来却是没有实证,沈念安仍然逍遥法外。什么是实证,自己亲眼看到的都不算实证,还有什么是实证?
律法问题不是十二岁的沈春枝能想的明白的。
她只是想要报仇,可青天白日的这仇就报不了。
难道就因为他是姜家女婿?还是这个县令就是个狗官,收了姜家的钱?
“春枝不可胡说,县令大人总不能屈打成招吧?等县衙去了你家找些证据,如果真是他杀的,必然逃不过!”里正张山站在旁边尽力安慰,并没有告诉她惨淡的真相。
作为一个里正,张山自然知道今天的审案不同寻常。如果换了他人,上堂之后就是一顿板子,有几个人能顶得住?
可今天县令都被气个半死,却愣是连一板子都没有,这姜家不简单啊!就算是沈念安干的,真的能绳之以法吗?
“呜呜~”沈春枝哭的更大声了。
自己一个大活人都不信,还能有什么证据啊?
在迷离的泪光中,沈春枝又想起了过往。
在春枝零碎的记忆里,母亲早些年对大哥极好。大哥待她也极好,到哪里都带着她。
但随着弟弟沈春风的出生和父亲的亡故,母亲对大哥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说大哥是丧门星,克死了父亲。
沈春枝也是那个时候这才知道,大哥与她不是一母同胞,而是母亲嘴里的“野种”。
这几年家里日子不好过,母亲对大哥越发的不满意,甚至连吃饭都不叫大哥。大哥饿极了就在厨房里找些剩下的残羹冷饭充饥。
她开始的时候会藏一点食物给大哥悄悄送过去,可被母亲发现了几次都被揍了个半死。
从那时候起,大哥就再也不要她送过去的食物了。每次要么装作看不见她,要么就把她大骂一顿,那眼睛里似乎藏了一把冰冷的刀。
慢慢的,她也有点怕大哥了。
大哥总是趁母亲不在的时候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呆。她后来才注意到,大哥好像是一直在看那树上的风筝。
而那个红风筝在沈春枝的记忆里好像一直就在那儿,多年未变。
弟弟赵春风有一次故意用弹弓把风筝打了下来,结果暴怒的大哥把沈春风教训了一顿。甚至连母亲都有些怕了他。
除了那个风筝,大哥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忍。可是那个风筝上到底有什么呢?
半个多月前,家里的日子突然好过了起来。母亲的笑容也多了,但大哥的处境却没有丝毫变化。
自己去问母亲,结果又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说大哥都要当上门女婿去了,还浪费家里的粮食干什么,以后他有的是好日子过。
她这才知道,母亲不知道从哪儿给大哥定了一门亲,硬是要让大哥入赘。
就在那家人来接亲的前一天,自己偷偷的告诉了大哥,想让他出去躲一躲。
但春枝没有想到大哥的性子能那么烈,竟然直接跳了河。
幸亏发现的时候大哥还有一口气,否则她都害怕是自己害死了大哥。
春枝总觉得那天的大哥除了头发变短了以外,还是有点不一样,可还没等她想明白,母亲就直接让那姜家人把昏迷的大哥拉走了。
春枝害怕大哥,但也担心大哥。她原本还想着过几天偷偷跑出来看看大哥。
可就在昨天夜里,她在屋子里看见了大哥,但大哥却杀死了母亲和弟弟,一把火烧了全家。
娘,当初你要是对他好一些该多好!你和弟弟还在,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母亲偏心,大哥沉闷,弟弟顽劣,可那也是一个家啊!
沈春枝的眼眸里闪过的画面不过几日,可就算是那样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他们曾经是兄妹,现在却是仇寇。一个好好的沈家就这么家破人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