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妖身子瞬间僵硬,神情惊恐,表情纠结,目光挣扎。
没想到兔妖竟如此聪慧敏锐,反应迅速,这么快从字里行间里寻找到蛛丝马迹,探问出他心中最后隐秘。
这是泥鳅妖留给自己的底牌。
本想侥幸保命,顺利到达东湖,借助血池突破后,寻机回来报仇,抢回鳞片。
哪怕沦为傀儡,只要不死,默默蛰伏,卧薪尝胆,将来未必没机会反噬。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看来,盘算怕是要落空了。
可就这么坦白,他心有不甘。
念及于此,泥鳅妖突然心中一动,蓦然叹息,表情转变极快,脸上浮现一抹极其明显的坚定之色,故作悲伤道:
“妖友洞察入微,小妖钦佩不已,既然被你察觉,我也就不藏掖了。”
“实不相瞒,锦鲤妖洞府确实坐落在一条灵脉上,且是一条黄阶极品灵脉。”
“然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锦鲤妖活着时,自然无惧各方觊觎,稳占这片宝地。”
“可其身死道消后,威势不在,各方势力犹如闻到腥味儿的猫,纷至沓来,争斗厮杀,瓜分锦鲤妖遗泽。”
“观鱼洞一脉小妖损失惨重,死伤众多,失了宝地,祖父当年初入妖丹境,凭借锦鲤妖所赐宝物,拼死才杀出重围。”
“他勇猛精进,敢打敢杀。”
“哪怕依旧不得安稳,接连遭遇追杀,更是在连番大战中损了命元,修为狂跌,寿命大损,亦不失勇武。”
泥鳅妖话音一顿,由骄傲转为沮丧,沉默片刻,继续说道:
“然,生死间有大勇气,也有大恐怖,为了保命,他老妖家最终不得不忍辱负重,躲入一个粪坑,在里面藏了三天三夜,这才逃过一劫,远遁三百里,逃入西岭。”
“祖父拖着残躯,苟活于世,勉强留下血脉后,不等我父修行至横骨境,匆匆交代遗言,就旧伤复发,黯然坐化。”
泥鳅妖表情惋惜,更沮丧道:
“我父虽随了祖母,修行资质普通,但手握锦鲤命鳞,能寻灵探宝,为妖机警,生前勉强跻身半化形境。”
“可惜,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尚未重振长辈荣光,他就在一次盗宝中,错估形势,重伤败退,虽逃回洞府,但也伤重而亡。”
“生前默默无闻,死后籍籍无名。”
“传到我这一代,小妖资质低下,更是今不如昔,辜负先辈荣光,蹉跎二十余载却难见半步化形境门槛儿,如今更是自作自受,沦为阶下囚,生死不由己。”
“三代寥落,三代狼藉,这算是小妖一脉不堪回首的往事,祖父虽勇猛,但逃命之法太过狼狈,我等后代子孙更是不肖,畏首畏尾,手握宝物却连半化形境都难成就。”
“本不想多言,既然妖友问起,小妖也只能自揭伤疤,坦然相告,还望妖友看在我诚心实意的份上,网开一面。”
———
泥鳅妖表情真实,语气真挚。
这确实是他这一脉的伤心往事,大部分内容曾真实发生。
观鱼洞遭受争夺是真。
祖父勇猛杀敌又狼狈逃窜是真。
避祸西岭为真。
父亲壮志未酬便遗憾而亡是真。
自己不成器也是真。
连大部分感情亦是真。
只有一点是假,掺杂其中,犹如滴水落入浩瀚汪洋,不露端倪。
因为太感同身受,泥鳅妖彻底入戏,以假乱真,最后连自己都暂时骗过。
越发觉得真相便是如此。
明舒一直默默观察泥鳅妖,见其真情流露,不似作伪,已信了大半。
未曾全信,既是出于谨慎,又是因为半真半假的话,她曾经说过。
就在八日前,面对彩雀妖使时,明舒故意隐藏了五行灵液的存在,将功劳暂时推到五行灵草上,毕竟,吃多了确实有用。
不是每个横骨境小妖都能培育出灵种,善于灵耕,终日餐饮灵食,哪怕是拥有锦鲤命鳞的泥鳅妖都不行。
因为做过,所以怀疑。
究竟是不是同一套路,需要试探。
只是表面上,明舒不露声色,微微颔首,相信了泥鳅妖所言。
“家丑不可外扬。”
“你能开诚布公,自揭其短,我很满意,眼下,只剩最后一件事。”
“若你能办到,我会考虑放你一马,当然,你需要在我麾下听命行事。”
“待我将来进阶半化形境,自会解除禁制,消了法术,还你自由。”
此话一出,泥鳅妖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