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钦暕此行没带多少东西,洛秋霖和他各一辆马车,装杂物的有两辆,其余随从骑马。本来梁钦暕想让翘玉单独一辆马车,但她犟着要骑马,他也就不再坚持了。
日出东山之时,他们出发了。兰川的艳阳是如此的耀眼夺目,向外迸发着生气,一切都该苏醒了。
出城门的时候,梁钦暕掀开帘子随意看了看,但他意外发现,今日进城的人似乎比往日要多些,骑马的更称得上是鱼贯而入,不过他现下管不着了。有的时候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多愁善感的。
走到距兰川城一百里的洨河边,车队停下了。
“世子殿下留步!世子殿下留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含混不清的从远处传来。
梁钦暕跳下马车一看,发现是勒朗州的州牧李绰渐,他身材有些许臃肿,带着一队人在洨河前等着,此时正向自己跑来。
“哎呀,世子殿下,您为何走的如此匆忙啊?下官差点来不及送您。”李绰渐扯着官服袖子给自己擦汗。
烈日灼灼,让梁钦暕有些睁不开眼,他答非所问:“你如何知道我的行程?”
“这……自然是有人看见,告诉下官的呀。”
“啊,原来如此。真是辛苦大人了,那大人火急火燎的赶来是为了?”梁钦暕上前两步拍着李绰渐的背给他顺气。
“哦,哦,差点忘了。”李绰渐从袖口掏出一个锦盒,又道,“这是下官的一点小心意。”
梁钦暕打开来看,是一串菩提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平安符。
李绰渐偷偷瞟了梁钦暕一眼,陪笑道:“找大师开过光的,保平安,保平安,哈哈。”
“呵,真真是劳烦大人了,想得到这细微处。”梁钦暕盖上盒子,拿在手里,“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欸,还请世子殿下等等。”李绰渐朝他的随从招手,接着他们就抬来了两个四尺高的木箱。李绰渐介绍到,“想来世子殿下赶路不方便,银子繁重。这里头装的都是银票,带着轻松些。”
梁钦暕点点头,招来几人抬下去收了。向李绰渐投去探询的目光:“那我就走了?”
“哎,世子殿下慢走。”
车队又重新启程,梁钦暕还听得见李绰渐在后面不停的喊:“世子殿下——一路平安呐——”
梁钦暕靠在软枕上,心里盘算着:自问与李绰渐并不相熟,两人不过泛泛之交。虽不明白李绰渐为何这么做,但也还是一一受了,或许,这可以算作……家乡的关怀?想不通,猜不透,不想了。
沿途的景观变了不少,梁钦暕和翘玉都觉得很新奇,车队走走停停,二人买了许多新鲜玩意儿,堆的马车里都是。
出发第九日,车队到了临近灿都的逢源县。正值黄昏时分,为避免夜长梦多,他们将车停在郊外,不住宿,只进县里吃饭。
梁钦暕在前面带头,让大家来选去处。翘玉看见一家食肆,拽着他的袖子就跑,“去那,我们去那家!”
“哎!慢点,可别冒冒失失的。”梁钦暕被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进了店,只见里面坐着个说书的。梁钦暕就知道,翘玉是被这个吸引了。待两人坐下点好了菜,洛秋霖才慢慢悠悠的走近,坐到空位上。他换了一件披风,手里摇着梁钦暕他们买的一把折扇。
翘玉看着他别扭的很,凑近道:“你要是热,何不把披风脱了?”
洛秋霖只是微笑,摇着扇子不言语。梁钦暕倒了杯茶给自己,一饮而尽,“人家乐意,你又何必管这许多。”
翘玉睨他一眼,不说话了。
说书先生此刻正在激情昂扬的讲述着:宇宙玄黄,天地洪荒,日月平仄,辰宿列张。咱们今天要说的,就是永平王梁侍言!正所谓孝当竭力,忠则尽命,这位王爷可是典范呐!旁的不说,单凭前曲关一战,便是千古绝尘……
梁钦暕目光沉沉,捏着筷子,吃着菜,尝不出什么滋味。
翘玉总是先偷偷斜眼看他,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如此循环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