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杜星敏抬眼望去,前方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几千人,朝着数不清的坑洞里走去。
跟随他们的监工紧身黑衣,口鼻上覆着黑色面巾,可以不必吸入黑石烟尘。
监工拿着鞭子指着杜星敏喊道:“新来的,愣什么神,跟上!”
杜星敏平日里身边跟着小厮打手十数人,耀武扬威,自是无人可怕。
如今被丢到这种地方,他才觉出自己脱离了家族庇护,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弱鸡。
至少被打骂被铁链锁着手脚时,他对上拿着鞭子的监工,反抗不了一点。
刚被扔到这里的第一天,他的神态和身上的绸缎袍子都与身边的人天差地别,但是没有人对他好奇,大家脸上除了沉默就是麻木。
杜星敏跟着人群踉跄着往前走,铁链把他手脚磨出了血,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说:“我要见你们管事的。”
监工凑到他跟前问:“你说什么?”
杜星敏张口:“我要见……”
话还没说完,另一名监工的鞭子就甩了过来,那力道真大,一下子把杜星敏打趴在地上。
鞭子如雨点般朝他身上招呼,杜星敏大喊大叫着躲藏,努力想要站起身来。
下手鞭打的监工冷笑一声:“看爷爷不把你打醒,到这地方了,还命令上老子了。”
杜星敏听他一会儿爷爷一会儿老子的,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哀嚎声和大笑声混杂着,有些渗人。
另一名监工出手制止,“别把人打死了,还得干活呢。”
鞭子停下,杜星敏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施刑的监工,那监工一鞭子又打到他身上。
矿坑里发生这种场景好似见怪不怪,后边的犯人们越过他们继续往前走,直到一个高大清瘦的人路过时被监工叫住。
“狗杂种!你过来给这新来的上上规矩,昨天不是你把他揍醒的嘛,这活就交给你了。”
被叫狗杂种的人似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那监工怒喊:“狗杂种!别他妈装聋!”
另一边的监工上前一脚把他踹出了队伍。
他跌倒在杜星敏旁边,杜星敏眯缝着眼看向眼前挣扎着站起来的人。
这人长得高,身骨瘦弱伶仃,身上混着恶臭与血腥,脸上脏污,眼神同其他犯人一样无神。
赵观云站起身,出手朝着杜星敏脸上招呼。
这人看着一副要死的样子,打人的力气还挺大。
杜星敏又遭了这人一顿毒打,终于被打地认命了,他抱着头颤声喊:“别……打了……”
赵观云手下力气不减,直到旁边的监工们爆笑声停下,吩咐一句:“行了,带他干活去。”
赵观云这才停下手,拽着杜星敏回到前进的队伍中去。
隐约听到后面一个监工说:“这人特殊,可以教训教训,绝不能打死了。”
杜星敏吐出一口血沫,预感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若是被打干活还好,忍到家里人来救他就行。
就怕还没等到被救出去,就先死在这里了。
杜星敏作为杜家唯一的儿子,他虽纨绔了些,却不是个笨的。
在这并州能和燕人做生意的,只有他杜家,他能被扔到这里来,对方必定是个大人物。
也许双方谈判好了,他能被放出去。
只希望不是另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