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近一日,半下午时,总算能看见都城高深的城墙了。
即便还离着很远的距离,但都城特有的气息已至。
马车在官道尽头停了下来,眼前再无道路可言,放眼望去是一个十分巨大的集市,已有很多年了,集市后面才是城池。
张三福走下马车,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他又拿出翠鸣,背在了背上。
这些年,每当他感觉到有危险时,总这样做。
这座城,人们口中习惯称为都城,但她还有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长安!
好几百年,这里一直繁华不已。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这座城的北门,从北门进入,应先是守城军营,军营后有街市,然后才能到达民居。
辗转而来,他们终于到了先前便说好的地方。
张三福当然还记得这个离着军营不远的地方,是当年那座将军府。
如今,早已荒废了。
天将将又要黑了。
城外黑云压来,风开始呼啸,长安总有这样的大风,人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天气,街道里很快就没有了人迹。张三福带着几人携带包袱细软,推门而入,整个将军府野草丛生,毫无生气,周遭漆黑一片,在这繁华的都城之中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张凌尘也背着自己小小的包袱走了进来,看着周边破旧不堪的房屋,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身父母和骨肉亲人,甚至连一点念想都没有,所以他很难过。
三娘带着九宝儿快速收拾出两间尚未完全破损的屋子,打理好铺盖,这个夜晚,应该能过去了。
张凌尘放下包袱,蹲坐在一根很粗壮的柱子旁,心慌起来,随即豆大的汗珠开始从额头生出。
张三福看出什么来,快步走到张凌尘身边。
他还是习惯称这个孩子为狗儿。
“狗儿,你怎么了?可是又觉得冷了?”
“师父,我好冷,骨头疼。”
“怎么这个当口犯病了。”三娘也紧赶过来。
九宝儿赶忙放下手中的掸子,顾不得其他,来到张凌尘身边,搓搓手就伸进张凌尘衣服,这些年她一直这样做,每回都能见效。
“师父,这次和之前都不一样,疼得厉害。”
“想必,是寒气更重了。”春生走到近前,看着已经疼得蜷缩起来的张凌尘说道。
“酒,有没有带酒。”张三福语气有些焦急。
陈敬方早就从马车上取了酒来,已至门口。
几人慌慌忙忙,扶起张凌尘在一块毯子上,将酒递到他的嘴边。
张凌尘才将一口酒喝下,却不像往常一般有所缓解,反而一大口鲜血吐出,整个人面庞变得煞白煞白。
九宝儿已经急得哭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三娘着急地抚摸着张凌尘的胸口,九宝儿掉着眼泪,双手也不停搓揉着。以前自己这样总能管用的。
“如今酒不管用了,反而会伤了他的内腑,我记得李先生说过,酒如果已经压不住寒气,以凤仙透骨草为主,辅以当归,红花,肉桂,松茸等药,捣碎熬制成汤,或可短暂压制住。”
“当真?”
“李先生说了,这种药,虽能压制住寒气,可对他的伤害也很大,说不好就会伤及根本,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用为好。”
“那究竟用不用?”
张三福心里拿不定主意,倒是三娘全然不顾及,掏出拳头大小的银子,递给陈敬方。
“敬方,我记得这条街尾有好几间药铺,你春生叔方才说的药,去多买些来,快!”
陈敬方也不敢犹豫,马上跑了出去。
张凌尘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双手在胡乱抓着,也不知道在抓什么,嘴里反复只道着疼,周身汗水湿透了所有衣物。
“快,快念长生诀,从头到尾念,一字都不要落下。”
张凌尘似是听到了师父在说什么,眼睛紧闭着,嘴里却动了起来。
行过一个大周天,整个人总算有些稳定下来,可身体还是剧烈颤抖着,汗珠仍不断从额头渗出。
“这病这么怪,得赶紧找到那碧晶火莲才行。”春生也皱起眉头,嘴里嘟囔着。
就在陈敬方去买药的空当,有几人从将军府外走过,行色慌张,但也很快便离开了。
不多时,都城各处均有人递去消息,张三福带着那孩子进京了,现就在原先的将军府。
风势逐渐变得更大,从街头吹来,从街尾吹出,尘土被卷上天际,连带着北边滚来的乌云让整个天空更加暗起来,有人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看向长安北部的天际,那里仿佛有魔气升腾,又好像霞光待放,但谁也看不真确。
又过去不久,狂风呼啸而至,长安漆黑一片。
很快,大汗淋漓的陈敬方带回好大几包草药。
春生久跟在李先生跟前,对这些再熟悉不过,拿手称出合适的剂量,抽出自己的短剑,几下剁碎,手中元气生出,反复捻过,草药化作了细粉。
张三福早早便生起火堆,一个小罐装满水坐在火上,药才捻好,就被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