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宁博轩关心我婚姻大事的概率,打个严谨的比方来说就是突然有人跟我说李二狗或者雁嗣禾,反正那群土匪里面随便挑一个,说他们喜欢老子,想跟老子滚床单的概率都比宁博轩担心我打光棍的概率大点。这实在是太无比奇妙了,不确定,再睁开我的大眼珠子看看。
我不理解啊,我真的不理解啊。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直到贺昼开始怀疑我是个不识字的文盲时,我终于顿悟了,宁博轩一个傻逼,我为什么要搭理他?他有饭重要吗?当然没有。于是我把邀请函扔到一边,招呼虞鸢和贺昼吃饭。
虞鸢见我如此,整个人放松下来,她让服务员把凉掉的菜热了一遍,我们四个坐在一起开吃。颂颂之前被我喂了挺多东西的,现在又喝了点西瓜汁,她完全饱了,蹲在落地窗边继续看鸟,她把白嫩的小脸贴在玻璃上,鼻尖冻得红红的,真的可爱得要人狗命,搞得我真的很想和虞鸢他们提议让我把颂颂带回去养两天。
没想到我试着和贺昼说这事的时候,贺昼犹豫了片刻居然同意了,他看我整个人跟见鬼似的,伸手就想扣我眼珠子,我险险避过,贺昼收回手摸了支烟给递给我。鼎鲜堂里不让抽烟,虞鸢带着孩子打包剩余的饭菜,我和贺昼就出来猥琐地蹲在门口抽烟,我问他这个吊东西怎么肯把女儿交给我带的,贺昼吐了口烟,语气算不上好:“沅陵出了点事,我和鸢鸢要连夜赶过去,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老太太本来就够忙了,把颂颂送过去不太现实。”
贺昼嘴里的老爷子指的应该是虞鸢她爹,毕竟虞老头两年前就去世了,我当时没去参加他的葬礼,后来才去他墓前补了捧花,给小老头敬了两杯二锅头。
我有点疑惑:“不能把颂颂给送她爷奶家去么?”
贺昼白了我一眼,抽了口烟,他就差把烟吐我脸上:“一定要我明白告诉你我是孤儿吗?”
我被他的话一噎,咳了两声,继而也抽了几口烟,继而转移话题:“沅陵出什么事了?虞家有产业在那?”
贺昼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打量四周,最后同我道:“这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刘耀金牵头找上了老爷子,说出高价想请我媳妇去翻肉粽,老爷子没同意,但是族里有旁支心动了,结果显然易见,他们全出事了,所以现在还得是我和我媳妇去捞他们。”
贺昼语毕停顿了片刻,他把烟头熄灭,随手弹进了三米开外的垃圾桶里,他瞅了我一眼:“宁爷,你知道刘耀金是谁吧?”
我点头:“他大概一个半月前让伙计来找过我,让我帮他缝头,我给拒了,后来那伙计没再打电话给我,我就没管了。这事跟你现在要去办的事情有关系么?”
“有点,但不多,”贺昼在口袋里摸了摸,最后掏出来几张彩照,“这估计就是就是他让你缝的尸体,这些照片虞家伙计才刚送到,新鲜热乎的。”
我看了一眼照片,那些尸体的下半身全都盖着白布,上半身赤条条地露着,灰败的皮肤上面全是小孩的脚印,紫青紫青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在拍恐怖电影。刘耀金另找的缝尸匠手艺不怎么样,这些个尸体上的伤口很明显,都是些致命伤,要么是脖子被拧断了,要么就是头被砍成了两半,反正没一具尸体的脑袋是完整的。
“他们怎么死的?有找仵作验过吗?会不会是自杀?”我瞅半天也没再从照片里看出来别的,只好把照片还给贺昼。
贺昼把照片收了回去:“基本上横死家中,全是那天下墓回来的刘家伙计,其中几个还是刘耀金自己发现的尸体。这是两个月前第一批进墓的,那个刘耀金不信邪,那个肉粽又肥,所以他把注意打到了鸢鸢头上。结果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样,我和我媳妇得过去捞人,毕竟那些旁支都求到老爷子头上了,鸢鸢这个家主也不可能真坐视不理。”
我点头称是,贺昼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他站起来,走向了从鼎鲜堂出来抱着颂颂的虞鸢,顺手把塑料袋子接过来提着,贺昼对着我摇了摇钥匙:“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家。”
贺昼说的车是一辆轮胎有我腰高的山地越野,非常帅气,但油耗巨大,不是我一个穷鬼能开得起的。一共四个位置,贺昼开车,我坐副驾,虞鸢抱着颂颂坐在后排。小姑娘吃饱喝足,这会儿哈欠连天,虞鸢从座位底下拿了条毯子把她裹起来,轻哼着歌哄颂颂睡觉,唱得果然是贺昼常哼的小调,只是比贺昼哼得好听多了。听得我两眼一闭腿一蹬,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很好,我是被贺昼一巴掌拍醒的,就跟早上一样。贺昼也是好记性,来了一次就能把车开到我家门口,虞鸢已经抱着颂颂下车了,站在门口看我家招牌,见我下车,和善地对着我笑笑。颂颂已经醒了,她兴奋地抓着虞鸢的衣服,好奇地看周围环境。这让我莫名地有点紧张,生怕小姑娘嫌弃这里没有她家花园大。
好在颂颂没有,她挣扎着从妈妈怀里下来,然后飞扑过来抱住我大腿,兴高采烈地看着我:“干爹!妈妈让我这两天在这里和你玩耶!”
我无视贺昼那便秘般的表情,弯腰把颂颂抱起来:“颂颂真乖,等等干爹给你包个大红包作见面礼,你这两天就在干爹这里玩,到时候干爹带你去游乐园。”
我和颂颂飞快认亲,亲亲热热地凑在一起讨论接下来几天去哪玩,虞鸢没说什么,只在旁边叮嘱颂颂接下来几天要乖,全场只有贺昼这货在破防,我都不敢想象以后颂颂结婚他会是什么鬼表情,没冲上去暴揍新郎那头死猪应该是贺昼最后的底线了。
最终,在虞鸢的催促下,贺昼依依不舍地抱了抱颂颂,才转身上了车。我这时候才有空看虞鸢和贺昼他们从车上提下来的东西——一堆零食玩具,几箱牛奶饮料,颂颂平常睡觉要抱着的小枕头和小毯子,还有一个略鼓的信封,里面是一沓大面额纸钞。
只能说虞鸢果然是个讲究人。
禹杭十月的天已经变得渐渐早黑,而且黑得速度很快,前几分钟还在和贺昼他们告别,后几分钟太阳就整个落了下去。我的门前向来没什么人经过,距离门口十多米远的地方倒是有条小河,河岸两边种着排柳树,天一旦黑下来,加上泽山区又常起风,树影婆娑,就显得阴森森的。
我住惯了倒是没事,就是怕吓着颂颂,但颂颂乖得不得了,她看上去还是很好奇,在我怀里不停地探脑袋。
我的手不好做饭,就把小店的卷帘门又拉了下来,抱着颂颂把备用钥匙放回后院的花盆底下,接着准备带着颂颂去外面的饭店吃饭。我问小姑娘想吃什么,小姑娘眨眨眼,说去吃汉堡和薯条。
我家附近确实有一家连锁快餐店卖薯条和汉堡,小姑娘可能是在来时看到了。我决定满足她的要求,杀进店里把她想吃的东西全点了一遍,接着打包回家和她坐在客厅的电视机前面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吃刚出炉的汉堡炸鸡,非常惬意。吃饱喝足,我和颂颂又看了会儿电视,这才开始洗漱准备上床睡觉。
我是没胆子放颂颂单独睡客房的,那样我怕不是要整宿担心有劫匪破窗而入把小姑娘偷走。颂颂跟小大人似的特别理解我,她抱着自己的小毯子躺在小枕头上,眨巴着大眼睛问我会不会唱摇篮曲。我当然不会,又没人给我唱过,但没关系,我会讲故事。好在颂颂特别好哄,没讲几分钟就彻底睡着了,我也开始犯困,没多久也睡了。
再次清醒的时候天已大亮,颂颂正跪坐在我右手边,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目光直视前方,看见我睁开眼,她才放松下来,伸出小手搭我,但依旧不太高兴的模样。我不明所以,转过头去看背后,李二狗面无表情地杵在那里,安静得宛如一尊石塑,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包没来得及放下,应该是刚回来没多久,很有风尘仆仆的流浪汉那味。
我坐起来把颂颂宝贝搂进怀里,问李二狗:“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在安西待两天吗?”
“今天是第二天了,”李二狗挑眉,指了指他手腕上的表,“早上八点多了,可以起床了,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我一噎,说不出话,颂颂也摸摸她的肚肚,摇着我的手说饿了。我赶紧撒开颂颂一跃而起,开始套衣服准备冲下楼买早餐。李二狗拦住我,他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来一袋小笼包和一份热豆浆递给颂颂,还贴心地问颂颂要不要醋。颂颂摇头,接过小笼包开始小口小口吃。
在这期间,李二狗死盯着我看,他犹豫了半天才问:“这个孩子哪来的?”
“我生的,”我回答得不甚在意。
李二狗大惊,我也不知道这种屁话他为什么会信,反正他憋了半天才问我:“你和谁的种?”
我有点想抽他,但他后面还跟着两个更震惊的,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京爷和大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禹杭,他们两个耳力好,听见楼上的动静就步伐一致地蹿上了楼来看热闹。正好听见了我讲的刚才那句话,三个憨批顿时排排站在门口,拼命思考我到底哪里来的这么个大闺女,看得我真的很想骂他们。大强和狗就算了,京爷你为什么也加入了战局?你的话费续上了?
京爷见我一直盯着他,默默退后了两步,他轻咳一声,方才解释来意:“听灵序说你手断了,我和云渡过来慰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