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在车站坐了好久,看着路上人来人往,太阳越靠越西,最后只剩下余晖。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想通,但是坐在那里的时候他想了很多事情,想到了很多的人,就觉得,其实人不一定要活的很久才能算是完整的过完了一生。每天他都会遇到不一样的人,撞上了,匆匆看了一眼,然后擦肩而过,依旧是陌生人。他永远猜不到那些人背后的事情,也许那个人的生活很幸福,家庭美满,阖家欢乐。也许他正在经历社会的压迫,有还不完的债务,有要靠他养活的家人。
都是人,谁也不比谁容易,他这二十年来的生活,没有经历过任何风浪,即便多经历别,但比起大多数人,还是要强很多吧。或许,命运就是这样,得到了多少幸福,也得付出对等的痛苦。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八点钟了,他一边输密码一边想着等会做什么吃的,点外卖吗?
走进玄关,余方朔一边摸黑换鞋,一边摸着墙壁上的开关,打开了客厅的大灯。客厅骤然亮起,当黑暗散去之后,一切就变得无比清晰。比如,在黑暗中看不见的东西。
余方朔直起身子,就看见了沙发上正襟危坐的男人。他穿着一身修身的黑色西装,双腿交叠在一起,皮鞋上的一双腿纤细修长,一眼看过去非常像是一个假人,很不真实。余方朔只看了一眼,那颗仿佛死了一天的心终于在此刻重新跳动,猛烈又清晰。那一刻,他是非常想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跑的,但是他又知道,不管他跑去哪儿,都没有用。
怎么办?如果他跑了,会怎么样?被抓住,一定会死吧……
“站在门口干什么?等我过去请你吗?”他睁开杏眼,斜眼乜了过来,眼神冰冷又锋利。只这一个眼神,余方朔就知道,他肯定不是来和自己喝茶聊天的。
顿了顿,他反手锁上了大门,拉着行李箱疾步走到他面前,道:“你来干什么?”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把颤抖的手收到了背后。
但他的所有细微表情,包括他想掩盖的,在江泽月这里好像都无所遁形。只一句话,就轻松打穿了他所建立的防线:“现在知道害怕了?跟你爸妈告状的时候不是挺委屈,挺理直气壮的吗?”
“你不是觉得我无耻卑鄙吗?那你怎么不跟殷宁走?是不是我上一次对你太仁慈了,还敢找着别人跟我作对!!”他突然提高了声音,余方朔被吓得肩膀一抖,垂着眼帘不敢和他对视。
江泽月胸口剧烈起伏,业火直往脑门上窜,看着余方朔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余方朔,他动你了没有?”
余方朔抬头看向他,看见他严肃的样子,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做错了事,被审问的人。他盯着他的眼睛,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想怎样?”硬气回怼的同时,余方朔又意识到了另一个事情。江泽月不是亲眼看见他和殷宁在一起的,那么那一天晚上他到底是怎么回去的?总不能是殷宁那个死狐狸发善心把他送回去了。
当然,如果真是江泽月亲眼撞见了,那他可能就不会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了。
听到他的反问,江泽月脑门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余方朔,我好像上次已经提醒过你了吧,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远一点!如果他真动了你,我现在就被他的脑袋给你提上来,你天天给我看着,看你还敢不敢有别的心思。”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到了他的逆鳞,他当时就炸了:“江泽月!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我要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一定要看着我被你折磨的生不如死你才满意?!!”他抬起右手,指着江泽月,红着眼睛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来我们家有什么目的,但是你没有资格管我。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一定要我死给你看么……?”
吼完最后一句,他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样,跌坐在了地上,忍了一天的怒火和憋屈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他蜷曲着身体,抱着双膝,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死的人就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泽月看着他,睫毛抖了抖,似乎有所触动。他起身走了过来,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好几次都想伸手摸摸他的头,然后紧紧抱住他。到最后,他还是没有下得去手,而是蹲在了他面前。
“你听我一次话行不行?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不会有事。”可能是错觉,余方朔好像听到他的语气软了下来,不像前几句那么强势了。
“不会有事?是不是只要我听你的话,你就每隔一段时间给我点解药什么,只要保证我死不了,其他都无所谓?”江泽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