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遗山按开台灯,时钟指向早上七点钟。
仿佛做了一场大梦,醒来时额上全是薄汗。
心悸和头痛使他坐在床边,半晌没能走动。
思绪游移了片刻,他听到有人敲门。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少女露出半张脸来。
他不经意皱了眉,唤道:“月光?”
女孩只是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他轻叹一口气,一步步近前来,拉开门。
她穿着吊带裙,长发纷乱地蜿蜒在颈窝,衬得肌肤如雪,原遗山眼神落下,便匆匆移开,回身要去找什么。
女孩却抓住他的袖口。
“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几年前……我跟你离开喀喇沁旗的时候了。”
原遗山和她面对面站在门口,僵硬了良久,才低声道:“是么?”
他缓缓将她的手从袖口扯开,回身去拿一条毯子,细致地将她裸露的肩头都裹住。
“梦里的我什么样子?”
月光攥着毯子一角,红色的法兰绒,落在掌心细腻又温柔。
她注视他的眼神也是如此。
“梦里的你和现在一样,很英俊。”
他习惯了她用词的直接。她永远选择最简单、直观的字眼,学不会拐弯抹角。
原遗山安静地继续问道:“那梦里的你呢?”
月光静了静。
“我啊。”女孩裹紧了毯子。
“我又瘦又黑,还一直哭鼻子,特别害怕,不知道以后要发生什么。临下飞机的时候,我还在想,你要是个坏心眼的人,我就打定了主意带着奥敦图娅逃跑,绝对不要你得逞。”
原遗山笑了。
“幸好。”他说,“我不是坏人,你也没有带着奥敦图娅逃跑。”
女孩只是看着他,沉默。
“时间不早了,你还要去练策骑。”他说,“去准备一下。”
女孩乖乖点头,退出门外,看了他一眼,转身一路小跑,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有风吹动。门哒一声被吹得关起来了。
原遗山站在原地,下意识按住咚咚乱跳的太阳穴。
过了一会儿,他推开门走出卧室,一路打开灯,把着楼梯扶手朝楼下望去。
周凯文正站在餐厅里,等待佣人把早餐放好。
似乎听到声响,周凯文仰头,瞧见自家老板,连忙报告。
“原先生,您交待的那件事我去查了,的确发现有人利用山光道开外围盘口,而且已经惊动了相关部门。”
原遗山走下来,沉默几秒,问:“安排一下,尽快去一趟山光道。”
“是。”
他坐在餐桌旁,招呼周凯文也坐下。
片刻后,又道:“顺便瞧一瞧月光的策骑练得如何了。”
周凯文的餐刀撞在盘子上,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原遗山皱了一下眉头,打算将这小小的礼仪失误忍耐过去,可他发现周凯文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口致歉,甚至没有及时回应自己的吩咐。
他抬头望向对面。
周凯文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怎么了?”
“……原先生,您又忘了吗?”
“什么?”
周凯文咽了口唾沫,将刀叉放下,张了张口,才能鼓足勇气,第百余次地重新提醒老板,关于这个常常被他忘记的事实。
“月光小姐早就不在山光道策骑了。”周凯文叹一口气,接着说,“她现在是一名驯马师,叫Iris,您前天晚上才见过她。”
原遗山捏着咖啡杯手把的指头僵硬了一瞬,随即放开。
混乱的记忆慢慢清晰。
他看着盘中热腾腾的餐点,有花生酱多士,煎蛋,培根……耳际恍惚是女孩曾经小心翼翼地抱怨,这些东西她没一样吃得惯。
“哦。”原遗山吃了一口多士,不再言声。
两人低头吃饭,仿佛什么都没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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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日程紧密,会议一个接着一个。
直至夜里,寰球金融中心三十层仍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