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莫名柔软,他没否认,委婉道:“听还是听得懂。”
虽然有些字的发音模棱两可,日常生活却足够。
闻言,小丫头却蔫了,觉得他是在变相地告诉她,她的汉话不好,只是能听懂的程度。
还要多久呢?
才能还清他救命的恩情,成为他心目中想要的骑师。
她现在,分明什么都做不好。
之后的路程,她一径沉默。
原遗山不知她情绪骤然低落的缘由,瞥了几眼,才故意问:“知道我们去哪儿吗?”
好在小丫头很快多云转晴,好奇道:“去哪?”
“上次你说没有吃过螃蟹,我今天刚好有空,带你去吃。”
月光“哦”一声。
上次,差不多是一周前她和原遗山在马房碰面后,她随着原遗山一行人去吃午饭。
当时席上有大闸蟹,她却从头至尾都没有碰过。
薇薇安打趣地要让她尝尝,她却避之不及,红了耳根。
后来原遗山送她回去的时候问起这件事,她才有点羞赧地坦白,自己没吃过,不知道该怎么吃。
原遗山便说下次带她去吃。
当时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是挺高兴的样子。
可他不知道的是,月光虽然没吃过,但对蟹并不感兴趣——她是草原姑娘,更爱牛羊肉。
一个有意弥补自己的粗心,一个不愿辜负了好意,就这么阴差阳错地,两人一起去吃蟹。
不料这一吃,竟吃出了麻烦。
喀喇沁人生在草原,长在草原,几乎从不食海鲜。
因此,月光并不知道自己对螃蟹过敏。
原遗山正教她如何用蟹八件吃蟹,她绞尽脑汁才学了个囫囵,忙活半天,不过只吃了一只蟹黄,还是原遗山递到嘴边的。
“奇怪。”她咕哝着,搁下螃蟹,摘了手套,抓了抓脖子,“有点痒。”
“别动!”
原遗山坐在她对面,桌案有一臂宽,他站起来朝她探身,一把抓住了她还蠢蠢欲动的手。
他盯着她纤细脖颈的一处皮肤,低声说:“你过敏了。”
“啊?”
她懵然将视线定在被他攥住的手腕,只觉那片皮肤滚烫,说话没过脑子。
“那……那怎么办?”
过敏,还能怎么办。
原遗山松开手,起身签单结账:“先去医院。”
听到“医院”俩字,月光便想起之前那场大病,自动把它和“要花很多钱”联系在一起。
她本能地对花钱感到抗拒,这意味着她要亏欠原遗山更多。
——她的策骑事业还没影儿,可怎么还给他呀。
月光有点着急地说:“我真的没事,就一点点痒而已,可以不用去医院的……”
原遗山没有理,只拉着她朝前走。
她亦步亦趋跟住他,等出了店面,他才在微凉的秋风里回过头来。
月光满脸急切地看着他,嘴上还在恳求不去医院。
他的注意力却全被她颈间一片红疹夺去,半晌没能移开视线。
尽管清楚这症状极轻,根本不到致命的程度,可他仍是心里发紧。
青年神色阴沉,眉宇染上莫名的烦躁,她翻来覆去的“我真的没事”和“不用去医院”就哽在喉咙里,慢慢咽回去,以为他是觉得烦。
“抱歉。”
月光站住脚,不知这声道歉从何而来,怔了半晌。
“我太粗心了。”
他呼出一口气,平静下来,不免心生歉意。
自幼是天之骄子,无论歉意还是善意,对原遗山来说都罕有。可一天之内,她占了个全乎,却还浑然不知。
那时他察觉到了危险,却因贪恋这点温存,选择忽略。
她只顾着安慰他:“不关你的事,你也不知道啊。”
顿了顿,月光弯了眉眼,补充道:“螃蟹很好吃,真的,我第一次吃,很高兴。”
闻言,原遗山冰封般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消解的迹象。
他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她有点幼稚的安慰,蹙起的眉眼缓缓舒展。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