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好几天,整个汴京一片雪白,廊下屋檐滴落着一排排冰锥。素白的白绸挂在屋檐下越发不起眼了,站在正屋外的两个小丫鬟穿着素色的厚袄,时不时把手伸到唇边呵上几下取暖。
屋内极大,点着淡淡的安神香,进门一间正屋,迎面是一架檀木山水屏风,屏风后面是三进的拔步床。左侧帘子挂起的一间房是杨如期平时看书弹琴的房间,书桌后面是一排落地大书架,布置的很雅致,右侧帘子放下遮住的一间屋子是杨如期洗浴的耳房。
屋子里的三个丫鬟皆身穿素色棉麻小袄,各自有条不紊的做着手上的活。床上的人咳了一声,其中一个丫鬟连忙放下手上的茶壶,走近床边,“小姐,您醒了,您渴不渴,饿不饿”,这暗哑的声音里带着担忧和哭腔。
随后另外俩个丫鬟也走近担忧的看着床上的人。
杨如期睁着茫然的双眼,头痛欲裂,她记得在母亲的灵堂晕倒以后,睡了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里梦境不断,在梦里她看到另一个“杨如期”的一生。
碧蓝看见自家小姐双目无神,一下也不眨,吓得哭出来:“小姐,奴婢知道伤心过头是哭不出来的,但奴婢求求小姐顾着身子,大哭一场也好啊”。
屋外脚步声走近,俩个提着食盒的丫鬟打帘进来,隔着屏风看不真切内间,身上带着风雪的冷气也不走近内间,俩人把食盒放在屏风前的圆桌上,在外间烤火,其中一个忙问:“碧蓝,在屋外听见你说话,是不是小姐醒了”。
碧蓝挥手让两个二等丫鬟出去摆饭,“是小姐醒了,”说着跪坐到塌板上,语气温柔的劝慰:“小姐,起来吃点东西好吗,您一天一夜没进食了”,哽咽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又要哭出来。
外间碧青和碧紫驱散了冷气,立马进了内间,担忧的看着杨如期。
杨如期看到碧紫,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梦里的碧紫死的何其凄惨,如今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不禁泪流满面。“小姐”,三个丫鬟齐声担忧道。
杨如期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疲惫的说:“扶我起身”。三个丫鬟一听,连忙哎哎的应着。
三个丫鬟各司其职,很快将杨如期收拾好,披上厚厚的白狐大氅,青丝散在背后,里面是素色的织锦小袄,绣着白色的菊花。
侯着杨如期坐到外间的檀木圆桌上,二等丫鬟冬生,冬雪,连忙打开青瓷汤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三鲜粥,杨如期昏睡了这么久需吃些营养清淡的,另三道下粥可口小菜。
快用完时,碧绿带着冬日和冬月回来了,清秀的丫鬟面上满是忧愁,先挥散了二等丫鬟,才愤愤不平的说,“小姐,奴婢给夫人守灵,听了一肚子气,”话还没说完。
碧蓝瞪了一眼碧绿,“在小姐面前胡说什么”,碧绿忙住了口,委屈巴巴的看着杨如期。
杨如期看着面前生龙活虎,吵架斗嘴的俩人,心里总算升起一丝丝温度,她不能就这样认命,外祖一家,面前四个从小伺候她长大,情同手足的丫鬟,乳母房嬷嬷,都要好好活着,还有最重要的......
“小姐”,碧绿又委屈的喊了一声,打断了杨如期的愣神,她才回过神,淡淡道,“无妨,让碧绿说”。
碧绿一听立马收起委屈的表情换成担忧,“奴婢听到很多前来吊唁的夫人窃窃私语,说小姐您,先是克死了父亲,如今又克死了兄长和母亲,怕是命不好...”
四个丫鬟面色沉重,碧蓝担忧着看着小姐一言不发,呵斥道:“这些污言秽语也敢说给小姐听,等房嬷嬷回来,看不罚你。”
碧绿一瞬间又委屈了,剩下的话却不敢说出口了。碧青开口问:“小姐,不若告诉侯爷来处理这些谣言”。
另外三个丫鬟心里想,侯爷怕是不会替小姐出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