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期看着众人面色,和一脸期待等待她的碧青,不禁莞尔,碧青是她四个丫头里长的最好的,眉清目秀,白皙可人,却也是最单纯的,天真可爱的紧,可以后的路容不下天真的人了,她收起微笑,语气淡漠道:“母亲和兄长一走,我不过是个姑娘,如今无依无靠生活在这侯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
碧青懵懵懂懂的不太明白,正要问,碧绿忙拉住她噤声。
“替我梳妆,该去母亲灵前守着了,”杨如期搁下汤勺起身,四个丫鬟忙扶着她去妆台前收拾。
碧紫挽了一个双丫髻,左侧簪上一朵白菊,拿了篦子小心翼翼的替杨如期梳着剩下半边丝缎般的长发。碧蓝拿着带绒的鹿皮小靴跪在脚边替杨如期穿上。
她睁开眼时,碧绿伸手将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碧青一面上前替她将大氅披上,一面替她将大氅上的缎带系好,“小姐若是身子受不住,可千万别逞强,嬷嬷回来看见您这样子要心疼坏了。”
房嬷嬷在母亲自缢当天就和母亲身边的温嬷嬷去了岭南江州给外祖母家报信,如今已经第六天了,想必快回来了。
从正屋出来,凛冽的寒风便迎面刮来,夹着冰冷的雪花,吹在人脸上时仿佛如同有人拿了刀子在刮脸一般。
冬生和冬雪撑着油纸伞在廊下等着,守门的两个三等小丫鬟行了礼,碧绿随后从屋里拿着油纸伞出来,撑在杨如期头上,碧青将汤婆子塞进杨如期手里,又将大氅往上拉了拉,遮住半边小脸,才示意可以走了。
正屋面前的游廊连着会客厅,从左侧的路走出去没一会儿看见一扇青木门,门口守门的两个婆子见着杨如期行了礼,“五小姐”。
来到侯府正院主屋的灵堂,杨如期远远看见杨侯爷笑吟吟的同礼部尚书孙中行大人侃侃而谈。
永乐侯府杨氏原是追随先帝继位的一支武将,有从龙之功,极受先帝宠信,继位之后先帝改国号为东晋,定都汴京,论功行赏之时, 杨家受封世袭罔替的侯位,在上京之中,当初跟随先帝,立下功最后却被封爵位的人除了永乐侯府杨家以外,还有一个长乐侯府。
但若是能得一个世袭罔替的,除了这两家以外,最显赫的就是先帝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家定国公府薛家,先帝重情重义,除了这三家不少跟随的大臣晋位高升或获封伯府。
杨老夫人贾氏原出身勋安侯府世袭五代,因子孙犯了大错,后贬为伯府了,比起永乐侯府来说,略差一等了,加上近二三十年子孙不怎争气,若是再没有建树,再过几十年就会没落。
贾氏生两子一女,长子杨义和是从三品副骁骑参领,能文会武,因年轻时上战场落下内伤,在杨如期七岁那年就不治身亡了,若是杨义和还活着如今也能封正二品将军了。
杨义和育有嫡长子杨少阳和五小姐杨如期,兄长杨少阳年方十五天资聪颖,已经是贡士了,明年春闱殿试前三甲进士定是榜上有名,可惜三个月前失足落水溺亡。
二子杨义良,文不成武不就,在侯府的余荫下混了个从六品国子助教,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杨如期掩下眼里的冷漠,装作乖巧的模样走上前问杨侯爷安,四个丫鬟跟在身后。
“祖父安好”,杨如期行礼,杨侯爷摆摆手示意杨如期起身,“明天就要出殡了,你身子可撑得住,”自是一副疼爱小辈的做派。
杨如期起身低头回复:“谢祖父关心,已无碍了”,杨侯爷嗯了一声,随后说:“去吧”。
杨如期转身走了,进入灵堂,檀木棺材躺在正中间,右下手几个丫鬟婆子低着头烧纸。两行泪滚滚落下来,杨如期走近伸手抚摸着棺身,头靠在棺身边 像往日靠在母亲身上那般。
碧绿走上前 扶起杨如期,哽咽道:“使不得啊,小姐。”碧青从冬生手里接过白色绸缎,替杨如期挽成中冠,和碧绿两人扶着杨如期在厚厚的蒲团上跪下,四个丫鬟也分别在后面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