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吟唱《九歌·少司命》的熊启身穿楚服,又应景又应情又应她思乡之恋,华阳夫人心里岂能不感动?岂能不泪流满面?
更何况按照计划,今日华阳夫人命中即将有子。
熊启吟唱《九歌·少司命》,实在太贴切了。
《九歌·少司命》篇幅短,华阳夫人却希望它能更长些。
演奏完毕,熊启停了鼓音。
鼓声虽然戛然而止,华阳夫人却怅然若失。
熊启捞起楚服长袍,对着华阳夫人双膝一跪,诚恳道:“熊启拜见姑姑。”
熊启用的语言是楚言。
华阳夫人更加惊奇了:这是有些变调的楚言?
熊启出生于秦国,成长于秦国,竟然学会楚言,虽然变调,却也实属难能可贵。
毕竟他未到过楚国,楚言变调情有可原。
熊启穿越前,本就是曾为战国时期楚国领土湖北一带土生土长的人。
自幼说的方言便是战国时期的“古楚言”,经过两千年演化,微微变调是正常的。
华阳夫人擦拭掉眼泪,白了熊启一眼,也用楚言说道:“启儿一片孝心,却莫得惹人流泪,不晓得吾脆弱吗?”
熊启抬起头来,依然用楚言回答:“姑姑思楚成灾,方才流泪。启儿身在咸阳,却一直不拜见姑姑,是启儿错了。”
相隔两千多年的楚言在此刻交汇,双方竟然完全听得懂,这也是方言魅力。
听到熊启楚言说得溜,华阳夫人那是兴奋若狂,却突然看到熊启脸上淤青块块,吓得她直接离开案桌,跑过去扶起熊启来。
华阳夫人关切问道:“你这是被甚么人打了?告诉姑姑,姑姑给你出气!”
熊启再度跪下,声音切切哭诉:“熊启本来老想回楚国,却么想到惹来猜忌。昨晚被人偷袭,熊启死里逃生,今日才能来见姑姑。”
华阳夫人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你乃堂堂楚国大公子,何人胆敢在咸阳对你下手?真是岂有此理!这是欺我楚国无人的吗?屌公龟个孙子!哪个王八糕子干滴?”
华阳夫人激动之下,楚言骂人之语都嘣出了口,与其华容尊贵姿态完全不符。
熊启却是听得暗喜,在华阳夫人搀扶下站了起来,说道:“偷袭之人启儿不知,但咸阳是非之地,启儿是无法待了,启儿想回楚国安生。”
熊启再度说出想回楚国。
华阳夫人知道这问题确实避无可避,有些无奈道:“你这小滑头,惹了姑姑一串串泪水,却也是别有用心。
你生长秦国,却有归楚之心,确实也让姑姑感受到了你爱楚之心。但是……”
华阳夫人脸色为难。
熊启心下咯噔,果然自己难回楚国,别有隐情。
熊启诚心问道:“姑姑但说无妨。”
华阳夫人拉着熊启坐到案桌前,熊启赶紧给两人倒了煮茶。
华阳夫人拿着茶杯却也不喝,而是问道:“启儿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在咸阳被叫‘楚狗公子’?”
熊启脸上显出心酸神情,苦涩一笑:“是阿公骂了我,秦人这才上行下效。”
“阿公”是战国时期楚言中对“外公”的叫法,熊启的外公便是当今秦王。
华阳夫人叹口气:“这也不能怪你阿公,这事儿还要从宣太后说起,也和你的外太祖父义渠王有关……”
熊启正襟危坐,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