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到了23:30,这是我平常的入睡时间。我马上熄了灯脱了外套钻进了被子,被子好久都睡不暖,感觉全身都凉飕飕的,这种寒冷的天气让我的情绪更加低落,一直无法入睡。捂了好一阵,终于感觉被子里有了一点点热量。
“早点休息吧,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这些感觉应该就消失了。”我感觉身体特别疲劳想休息,但大脑却特别兴奋,又浮现出一些回忆的画面。等被子里暖和些了,我闭眼安慰着自己入睡。可脑海里总是想起过去自己那些难堪的事,陈如梦等同事的疏远,朋友关系的变淡,自己还无法独立改变处境的能力,现在连情绪也不受控制了,想起这些我控制不住颤抖,咽喉紧缩到几乎窒息。在这种状态下,我越来越恐惧,突然冒出自杀的想法,脑海里也浮现自己实施自杀的画面。我被自己的这种想法,还有大脑幻想的画面吓到了,我猛摇头对自己说:“不要,还没到这个地步。”
我被吓得睁开了眼睛,深呼吸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自己的心跳突然跳得好快。等我缓过神来,我感到非常无助,情绪愈发的低落,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失控了,我这时遭遇了我这辈子从未遇到过的生命难题。
我试图让自己的大脑停下来,生动的记忆却还在脑海里不停的呈现,我的注意力与个人的感知觉总会无意识中沉浸在那个世界里。我被迫感受着这些,控制不住的评判着这些,也试图逃避着这些,可我却无处可逃。
“我该怎么办?我真没用。我为什么这么脆弱?”我再次贬低着自己,否认着自己。
“要是我心理很强大该多好啊!”我开始祈祷,希望有强大的力量来帮助自己。没有力量来帮助我,只有房间里孤零零自己,还有黑暗中呼啸的寒风,这更加让我感到绝望。
“我快崩溃了!”我的身体瘫软侧卧在床头,几乎快没有力气动弹。
“不要再想了,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做做俯卧撑,做累了你就会睡的。”冷静的自我站了出来建议,这让我拖着无力的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硬撑着身体做了十多个俯卧撑。最后手臂酸软了,没了力气,趴到冰冷的地上。这时身体的疲倦感、酸痛感,让我几乎快睁不开眼睛,我一阵高兴自己应该可以睡着了。可结果,再次爬进被窝入睡,疲倦感很快消退,大脑再次异常的兴奋,又回忆起来。我辗转反侧,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还是没有睡着,等感觉时间过了很久时,看了下时间01:00。
“这么晚!我失眠了!”我突然想起有人失眠熬夜猝死的新闻,心里一阵担心害怕,脑海里又控制不住幻想自己猝死的画面。
“别想了,赶快睡。”我焦急的催促着自己睡觉,可我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闭眼尝试睡觉,控制不住的回忆幻想,沉迷于回忆幻想,片刻的清醒,睁开眼睛,从回忆幻想中挣扎出来,紧张害怕,深呼吸调整平静。然后再次尝试闭眼睡觉,再次陷入回忆幻想,如此反复循环。
在这种情况下,我起床开了灯,看着灯光把房间里照的异常明亮,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睁着眼坐在床头,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发呆,控制着自己不陷入那可怕的回忆幻想。我此时不敢睡觉,因为一闭眼,就是那些看起来特别真实的画面,可我却又担心失眠的后果,还有失眠后明天还得继续上班面对患者时,我的内心矛盾极了。
“怎么办,明天还可以像之前那样正常的查房吗?”我再次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又陷入了回忆幻想中无法自拔。时间越来越晚,我的焦虑恐惧也越来越强烈,也越发不可控制的陷入回忆幻想。
“去看看书吧,学点知识也好。去练练字吧,静静心也行。可身体怎么办?”我在纠结中拿了书本来看,希望通过看书来转移注意力我。可我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看书,只觉得疲劳,觉得自己还是感到焦虑恐惧,这种焦虑恐惧一阵一阵的,时而强时而弱,这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恶魔掐住了命门。
终究我还是崩溃了,心急的尝试着各种能让自己稍微感觉舒服点的事情。我拿出来字帖,写的时候我烦乱的椅子都几乎坐不住,字也越写越快,越写越难看,根本平静不下来,好不容易写完,得在宿舍里来回渡步一会才舒服些。一看时间,自己练字的时间都不到五分钟,这一夜特别难熬。我只得时而坐在床上看着灯光,时而又去听听音乐,有时又熄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实在双眼疲劳了,又闭上一会儿眼睛。我的大脑总是不会让我休息多久,只要一有机会就进入回忆幻想,我不得不又睁开眼睛。
焦虑、担心、恐惧的情绪混杂着回忆幻想,又混合着我试图睡觉采取的一系列行为继续循环着。到最后只剩下煎熬看着时间,一点半,两点,两点半,两点四十,三点…四点…。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时间,我迷糊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很早,六点就醒了,我感觉自己几乎没睡,醒来时大脑特别沉重,全身多处酸痛,提不起精神。我回忆着昨夜的失眠,记忆很模糊,只记得最后一次看时间是四点,自己怎么睡着的根本想不起来。我感觉自己此时状态特别差,想着再多睡一会,可却又像昨天晚上一样,大脑又变得异常兴奋,根本就睡不着,于是干脆起了床刷牙洗脸,拖着疲惫的身体去镇上买了个早餐吃。
很快就到了上班时间,早上交班时,我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交班的内容听了一些,但内容却很快就几乎忘了。等到要查房时,我才发现上级王院长休假了,我要一个人查房。以前我也一个人查过好多次房,病人的病情变化还有临床处置,我都得心应手。可现在我感觉自己应付不来了,昨夜的失眠让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记不住。一想到要去查房,我脑海里就浮现那患者辱骂我的场景,又想起以前看到的那些医闹。我开始害怕去查房,害怕去面对那些患者,这种情绪感受一出现,我的又像昨天一样压抑极了,嗓子被锁的紧紧的,嗓子眼的地方像是堵了一口老痰。为了缓解这种感觉,我去洗手间咳了好多次,没什么痰,清了清嗓子,才感觉咽喉深部干净了,回到办公室又喝了杯热茶。当我苦笑着想这种什么也想不起来也记不住的状态怎么去查房时,我的大脑却灵光一闪,想出个好办法,拿张纸把所有病人的情况用一张纸记录下来,然后根据上面的情况结合查体,再问就几个问题就可以解决查房的问题了。说干就干,我拿张纸开始对照病人写下床号,看着自己写下的床号回忆,竟然一个病人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无奈只能一个一个的记名字,后来再回想发现医嘱用药及病情变化,我居然也想不起来了,一下就写了好两页纸,写好又整理了下,调整好状态后才去查房。
我紧张的走到病人面前,勉强挤出笑容,先说早安,又开始问他们住院后症状的恢复情况,并又针对的做了体查,在检查询问时又做了记录。做这些时,我总有些紧张,比我刚实习接触病人时还要紧张,我总感觉这些病人会不信任自己,会问我一些刁钻的问题,会不尊重我,会故意为难我。当病人的眼睛与我接触时,我总觉得那眼神像是在指责我。当与病人聊天,聊到他开始的笑了时,我却觉得这笑是在耻笑我。尽管我理智上知道这不可能,可情感上却觉得是真的。在查房非常紧张时,我感觉自己的声音会控制不住的颤抖,直到我特意提高自己声音。这种方法特别有效,自我感觉也特别好,但这样说话时间长了,就感觉非常累,有些冒冷汗,眼前还会出现一阵一阵的黑蒙。我感觉自己几乎快要晕倒,等好不容易缓过来,手却又不自主的发抖。我一边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一边把发抖的手插进了荷包里,等缓解了些,我会多问一些病情的细节,然后拿着笔记录,把注意力都转移到患者的病情上。
查房过程还算顺利,查完房回到办公室时,我整个人累坏了,坐在椅子上休息了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我开始犯困,思维变得异常缓慢,大脑像生锈了一样根本转不动。以前的我查房都不用记录,什么都记得住,能轻松回忆起查房内容,医嘱也能很快开完。可现在我只能一个个对着记录艰难的回忆,开一个医嘱可以折腾上好一阵,到后来护士都过来催了好几次。
等到写病历时,我发现自己把查房的内容与开的医嘱整理成语言竟然也十分困难,或者好不容易在脑海中整理成语言,却在电脑上敲打出来的时候还没敲完就忘记了内容。写了两个病历后,我额头都冒汗了。我一摸额头面部手上就有了一些油渍,感觉油腻腻的。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但出来后仍不时觉得自己头面部皮肤有些发痒,自己的形象有些逢头垢面的。看到自己这种糟糕的状态,我开始担心以后会胜任不了自己的工作,会被医院辞退。
“昨天没睡好,这很正常,病区也没什么特殊情况,玩玩手机放松一下。”我先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安慰着自己,然后拿出手机看视频,但看了一会儿我就感觉很累,以前喜欢看的视频这时也完全没有了兴趣,还打起瞌睡来。好几次我迷糊中听到有人说话醒过来,发现陈主任在一旁正看着我,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次数多了,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我又跑去一趟卫生间,用冷水洗了好几次面,等自己清醒了些后,才回到办公室。
时间从这时开始对我来说变得异常缓慢,我坐在那办公室里,有时看看同事,有时看看窗外,有时起来走走,更多的时候是坐着发呆。到后来,我总是拿出手机去看时间,盼望着时间快过去,我总是会去算距离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快十点的时候,我就已经看了不下十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