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起抬起头,看向村外那座小山,拇指抚过尖刀的刀背,下意识地扭动手腕,挥了挥刀。
躺在台子上的肥猪已经没了声响,浓稠的猪血流满一盆。半蹲着屈膝压在猪身上的赵长随脸色狰狞,丝毫没有发现南风起的异样和猪的死亡,用力按着猪。
刘管家没有理这个夯货,走到南风起身旁,轻咳一声:“南风,怎么了?”
南风起回过神来,又看了眼天边,把刀扎在案板上,示意赵长随下来,自己两手分别抓住猪的前后腿,将猪放进准备好的一桶热水烫着。熟练的磨了磨刀,开始剃猪毛。猪毛在南风起刀下簇簇掉落,他剃得很细致也很快,神情认真的像是在雕刻石碑。
随手将刀放在案台上,南风起把桐油均匀抹在手上,双手在蜡烛上一过,热火立刻蔓延到袖口下一寸,不多不少。
两团火掠过每一寸猪皮,将没有剃掉的猪毛根根烧燎。南风起没有回头,盯着身前的猪,随口问道:“这次猪皮要不要单独分出来,还是要带皮肉?”
“带皮,猪蹄子记得给带皮卤上,我们老太爷就好这口。”
“好。”
南风起双手一抖,火焰熄灭,拿起腰间挂着的剁骨刀,然后用力一斩。
“这是三吊钱的定金,南风,给你放这了。之后几次,你还得上上心,费费力。”刘管家一扬手,仆人便掏出三吊铜钱,交到南风起手中。
刘管家并没有立即离开,沉默地站着。南风起也没有说什么,默默接过钱,一个一个地数,反复三次。确认无误后,南风起点点头。刘管家友善地笑了下,指挥着仆役将收拾好的猪肉带走。
南风起擦擦手,把刀收拾起来。
今天活很少,只杀了一头猪。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日子了,南风起简直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
骄阳之下,许久未曾经历的恶寒在一瞬间袭击了南风起,之前的悸动并非错觉。
有血气随风飘来,人血。
他纵身跳出墙外,死死盯着空无一人的村路。两旁的房顶上,鸟雀去留无定。
还未等张三说些什么,就看到南风起举起腰间的刀,顺手一挡,竟是柄飞剑从远处袭来。
刀剑相碰,犹环佩叮当。
好剑。
飞剑因此偏了两三寸,斜插进了张三左腹。张三睁大眼睛,嘴唇蠕动几下,只冒出一个音节:
“操!”
……
飞剑猛地从张三身上拔出,鲜红的血顺着飞剑划过的痕迹喷溅而出,点点血滴落在南风起脸上,那血还带着温热。
张三跌坐在地,左腹的伤口像是泉眼,从中汩汩涌出的鲜血流满衣衫。
南风起把悬在半空的飞剑拿到眼前,飞剑没有反抗。上面无甚纹饰,剑格也是简单的一字形,很难相信此前那凶器便是手中之物。
一阵风吹过,南风起闻到了海水的湿气。
飞剑忽地腾空而起,翻登云气,落入宽大的袖口。南风起回身望天,那是一个修士。两人视线相对,就像许久未见的老友。
修士站立云端,背对烈阳,面目模糊,但南风起清晰地看见了他的眼睛。那对眼睛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马贼。
他的手微微发抖。
这时间很短,短到南风起来不及改换握刀手势,短到剑上血未滴落。
南风起手中的半截剔骨刀低垂着。
刚才碰撞的一下着实难为一把普通的剔骨刀了,与这样的宝物抗衡还能剩下半截,村东老李的手艺真是没的说。
赤金的火从天而降,但他无法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