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湜水城的十伏忘对比起如今,怎么看都有些出入。
怪事频生,江逢宁、十伏忘身上的疑点让他眼前难以掌控局势窥见真相,所以无论什么人什么物他怎么可能毫无戒心。
不过不重要,如果此人真的知道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倒也不是没有用处。
这样想着,晏云台才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容来,轻声开口:“多谢你。”
因着受伤失血,脸色病态苍白,身上那股阴郁之气更重了。
十伏忘弯唇,另一只掩在衣袖下的手捏紧摩挲着,随口一问:
“你呢?怎么会离开极西出现在此地?是谁在追杀你?”
闻言,晏云台敛着眸光,心中思量一番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来找你。”
转口又问:“你可愿一同随我去极西?”
简单又直接。
端着一脸认真询问的样子,表情无一丝窘迫破绽,眼中装起来的真诚像是面对自己的至交好友一般。
十伏忘闻言垂下眼状似考虑了半晌,最后不紧不慢地应下:“好。”
这一应让晏云台挑眉,诧异又不由得多疑地抿着唇。见他一脸云淡风轻、从容镇定的模样,实在找不出什么问题来,又好不动声色地问:
“你既然厌恶极西,为何要答应?”
“你既然知道,不也还是要问?”十伏忘不客气地幽幽反问。
晏云台:“……”
两人的视线无声无息地在空中碰撞,最后都无声的笑起来。
十伏忘的笑是调侃的轻松之态,晏云台却是被一噎后似笑非笑,看起来倒像无形中的默契。
最后稀奇的是,十伏忘不知道什么时候提来两坛酒,他们开始坐在月下对饮。
十伏忘斟满一杯,粗制的瓷杯隔空相碰,“来,我一直在等你,这酒本本就是为你而埋。”
古怪中又理所当然,半推半就。醇香的酒滑入喉咙,晏云台只觉莫名,茫然中又懒得去想。
或许是美酒在侧,世间苦恼之事皆可弃如外物,所以可以让他暂且不计较。也有可能面前的人危险感太低,让他降低了防备。
玄月寒春吹荒草,簌簌低吟醉人心。
一杯接着一杯,两坛酒很快见了底,晏云台尚且清醒着,对面的人却已经见了醉色。
脸颊微红的人此时像极了破了清规的世外之人。
“阿难,抱歉,我今日有点太高兴了,竟忘了你受伤之事。”
晏云台拧眉,差点没忍住,杯中的酒洒出大半,自全身上下涌来心头的怪异后又是后知后觉地熟悉。
他们二人过去竟相识到如此地步?
看着面前的人一副似笑更似哭的样子,他却难得好奇地揣摩起来他的话来。
他所言这副样子谓之高兴?
思索一番不得其解,颇觉乏味。他回过神来,话声带着一丝松快,丝毫不以为意地回:“小伤无妨。”
十伏忘爬在桌子上,釉白色的衣袖下只看得到半俊秀的张脸,口中又换成了劝诫的话,喃喃认真:“还是不要沾染那些不常之物了,你身上的伤愈合快于常人,内功心法也很是怪异,从前是无奈之举,但如今不同了,弃了罢……”
晏云台神色一顿,眸子黑亮幽深,看着彻底倒在桌上睡过去的十伏忘,捏在手中的酒杯不紧不慢地一圈一圈转动着。
上次遇到如此自来熟的,还是江逢宁追着他叫晏难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