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老,可您想过吗,您的儿子们若是知道野牛寨的家伙们将杀了您,他们就不会难过吗?他们一定不会希望您二老能好好活下去,活到生命自然终结的那一天。”阿耶木忍不住也劝道。
“离开这里就能好好活下去吗?”老汉呵呵笑了起来,笑声中只有无限的悲凉,说道:“离开这里回到官府的管辖吗?可当初就是被他们逼到这里来的啊,如果说在这里将被强盗恶匪打死,回去也只会被当作没用的逃奴,欺凌至死,没有差别的,没有差别的。”
最终,少年们和老汉谁也没有说服谁,屋舍中只剩一片寂静。
慎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起身告辞,临走前还不忘跟仲明约定,待后者痊愈,定要再避过一场,而后留下打来的猎物匆匆下山了。
待他一路小跑着到了肆顿丘山脚下,正好遇上了自家拜火寨押运贡物的队伍,看到领队阴鸷的脸。说实话,慎并不喜欢这个叫做“孟贾”的家伙,但后者偏偏是寨中的大祭师,地位仅在圣女之下,拜火寨甚至于东山三寨的事务,他的意见都举足轻重。慎很莽,但他不傻,至少表面上他都表现得对这位大祭师很尊重,乃至于每次大祭师亲自出使虬虎寨,要求他担任护卫,他都没有拒绝,当然这也有偷着空给沿途山野老弱们送点食物补给的原因在。
“慎,你又去给那些人送去猎物了?”大祭师孟贾冷冷问道,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也没有丝毫起伏,完全无法听出是喜是悲。
“啊?…嗯…”慎愣了下,默认了。
孟贾转身没再看他,向着虬虎寨的方向迈开了步子,一步步距离出奇地一致,而后飘来一句话,
“你要做什么我不想多问,但是记住,不要做影响拜火教会利益的事情。”
“利益…么?”慎皱了皱眉头,心中不以为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以关爱世人,宣扬以强扶弱、以弱拒强的拜火教会为什么面对更加强大的虬虎寨时如此的小心翼翼,甚至卑微到以教义相悖的方式谋求相对独立,而不是极力抗争。要知道,拜火教会的教义有三,其一不得以强凌弱,相反当以强扶弱;其二火神之下众生平等,信奉火神者皆我兄弟姐妹;其三便是聚合弱小以化作强大的力量去抗争,以追求火神赐予的平等与自由。而大祭师所言明显是背离这一追求的。
正胡思乱想间,他们一行人也已到达虬虎寨山下。一步步沿着山路向上前行,毫不意外地,慎又看到两旁的黑暗景象,许多面黄肌瘦的人被麻绳圈住脖子,在田间料理农作,亦或是采摘果实,边上站着手持棍棒、凶神恶煞的看守;每隔一段距离都会立一根木头立柱,悬挂着几颗表情各异的头颅,或者被绑缚在立柱底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这些都是虬虎寨的奴隶。
慎很不理解,明明逃到这片山野的人,很多都是逃奴,或是被虞朝官府欺压,并不比奴隶好过多少的平民,为什么到了这里摇身一变,就能成为行凶的恶人,以同样的凶狠手段去奴役更弱小的人。难道人性,天生就是丑恶的吗?火神的力量也不能拯救他们吗?
来到大门口,向看守通告己方身份,“嘎吱”一声,虬虎寨的门开了,大祭师又交代了队伍中人,入寨后不要开口说话,不要离开队伍,不得随意观瞧,便正了正衣袍,走着他那无比规整的步伐踏入了虬虎寨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