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知道小食跟穷人乐小馆是个什么模样,但张青娘却知道,现时的庖厨在大明属于贱业。
“显卿,都说君子远庖厨,侯府没了可不是你自甘堕落的理由,我可以找个商人嫁了,但你却不可以操持市井中的贱业!”
张青娘所说就是大明勋戚之家的矜持了,但对张羡来说,这种矜持并没什么卵用。
“姐,你小看庖厨这行当了,衣食住行四字,穿不暖不定被冻死,但吃不到却一定会饿死,市井江湖、三教九流,可都逃不过酒食二字。”
“再者说了,咱们家是刀口舔血的武勋之家,比之杀猪宰羊的庖厨还真高贵不多少,咱杀的是人!父辈先被夺爵后又横死,酒食行既是聚人的行当,也是咱们姐弟自保求生的行当。”
“若姐姐不怕抛头露面被京中勋戚之家说三道四,这杂食小馆,却是我们姐弟最好的谋生之所,若姐姐真想当这大明的皇后,市井的诡谲狡诈,也要好生学一下的……”
姐弟俩闲聊,倒也不是为了熟悉而聊天,而是天不亮习武之后,要在朝阳下吐纳一下,按照玄奇一点的说法就是纳朝阳之气,俗点的说法就是休息、敛汗,免得着凉。
“显卿,当皇后只是姐姐的玩笑话,你不要挂在嘴边,若被旁人听去,又要笑话咱们自不量力了,既然你有谋划,又是一家之主,便按你说的来。”
张青娘这话,在大明这地界,绝对属于思想开明了,见姐姐脸上也有些许峥嵘之气,张羡就知道,她对大明皇后之位,还是有些想法的。
“姐姐既然不愿做一个寻常妇人,那我这当弟弟的自然会尽力让姐姐得偿所愿,姐,我说的是尽力,可并不是肯定,许多事既在人为还有天定。”
现在的朱厚照不过十二三,姐姐张青娘已经十九了,岁数对朱家太子不是问题,但想做大明的皇后,里面的问题可就多了。
“知道,可能这只是我的非分之想,可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你们这些臭男人生下来就能高官显爵得坐,而我却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终嫁做人妇?”
见张青娘亮出了小拳拳,张羡失笑,面前的勋戚贵女倒是跟后世的女孩一般无二,有这心态以后相处起来就融洽了。
“姐,那以后家中琐事就由你来管着了,男装不错,但也要矜持起来,我还在失魂中,家中人员不熟,姐你去安排一下,让人在五福楼外将侯府搬来的大锅架起,再搭上遮阳避雨的棚子……”
张青娘要做女强人,打定主意以后要吃喝玩乐享受人生的张羡也乐得清闲,张口就给她派了活计。
“你这是失魂了?我看你还是如之前一般拈轻怕重,家中事用不着你管,但今日之后,你在武艺上若不上进,小心我收拾你!”
做完了早课之后的歇息、敛汗,张青娘正待去换了衣衫安排弟弟张羡给的活计,姐弟间刚刚维系好的氛围,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搅乱。
“敲什么敲?家中没了大人可不是没了规矩!”
这时候,张懋口中张青娘不下于武进士的本事就显露了出来。
嘴上说着训斥家人的话,张青娘手上可没闲着,先是将腰刀掖在腰间,后又取了一杆破甲锥,这才掂着步子走到院门处。
“小姐、公子,不好了!京师方向来了一帮流民直奔五福楼而来,小姐昨日安排去买米面的人,也没买到米面,路上刚巧遇到了这帮子流民!”
听到门外喊声是家中之人,张青娘这才以破甲锥挑开门栓,侧身站在了门廊旁边。
“张小六,早就给你说了要懂得府中的规矩,你带上几个小弟兄去看一看流民到哪了,另外让护庄的各家藏好了粮食,就各自带上家伙事儿到五福楼的院子来。”
见张青娘颇有些飒爽之气,安排事务也颇有心计,张羡不由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