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卿,你去取了爷爷的山纹错金铠,并将马匹牵来,一会儿要是没人约束这帮流民,你便去往城中英国公府求助,弓矢也要带上!”
安排走了张小六,张青娘站在院门向远处望了望,虽说没有看到流民,但她嘴上也没闲着,又安排张羡去取甲、取马。
山纹错金铠算是太平侯府一脉的传家宝,除了宝甲之外,御赐刀兵也有不少,除了这一幅铠甲,太平侯府还有几副铁叶衬皮的两裆皮甲,姐弟俩早课穿的就是这种皮甲。
“姐,你猜这是京中有人给咱下绊子?”
见张青娘这个姐姐确实不一般,张羡也就多问了一句。
“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我姐弟刚搬出侯府,这才第二日便有流民奔来,西直门内是顺天府衙所在,能来京师的流民,多半不会来这儿讨嫌。”
“还有,现在是春三月,余寒未消、草木将发而未发,倒春寒时夜里依旧会冻死人,沿途没有草木果腹,虽说也是青黄不接,但真正的青黄不接是春四月。”
“此际,能来京师的流民,多半是济南都司所辖山东卫所的军户,或是北直隶靠近山东地界所辖卫所的军户,兵即匪,只怕这些流民是受人撺掇,盯上了太平侯府的家私!”
听了张青娘的分析,张羡也给这个胸有大志的姐姐喝了彩,不愧是将门之后,有这份心机城府,便是有了做大明皇后的基础条件。
“姐,差不多就是你分析的这样,该是寿宁侯府不忿咱们搬空了侯府,让这些流民来找后账的。”
“但这些流民也不是寿宁侯府可以轻易役使的,躲,对咱们姐弟也不是个好法子,咱们刚刚还在商量要在五福楼开个穷人乐,寿宁侯府倒是善解人意,给咱们姐弟送来了好机会。”
张青娘所说君子远庖厨也不是什么瞎话,到了弘治一朝,大明的阶层已经基本固定,勋戚操庖厨这类贱业,就是正经的自甘堕落。
但主动投身跟被迫投身还是有区别的,骄纵淫邪跟沦落风尘虽说做的事儿差不多,但性质大不一样。
“好机会?显卿,你的失魂症怕是又严重了,军户跟家将不同,各地卫所的军户是仇视我等勋贵之家的,侯府的家私不值钱只有咱们知道,流民可不知道!”
见弟弟张羡要兵行险招,张青娘毫不犹豫的给他浇了冷水。
家将倚勋贵而活,自然忠心可用,但大明的军户却世受武勋的盘剥,尤其是盘剥军户的各地卫所实权指挥,如今多半都是大明的武勋家族。
军户跟卫所兵不同,卫所兵还有粮饷可拿,而进不了卫所的军户,只是卫所盘剥的对象。
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各地卫所军户或进京师,或进省府吃皇粮、官粮以求生,也是大明军户的惯例,有卫所军户这个身份,他们才能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京师。
在张青娘看来,寿宁侯府的这一招极为高明,卫所军户抢了太平侯府田庄,论起缘由,无非大明勋戚对军户盘剥太过而已。
“嗐!姐,流民进京为的无非一口饮食而已,这与咱们要投身的小食行当颇为契合,寿宁侯府逼迫太平侯府子嗣操持贱业,这一巴掌最终还要落在皇城里的。”
听到弟弟张羡说的轻松,张青娘无奈说道:
“一口饮食?咱们府中正缺这一口饮食呢!估计府中家人没有买到米面,就是寿宁侯府在一旁作祟,流民一来,动辄成千上万,五福楼中除了马匹,哪还有什么余粮?”
家传锦衣卫指挥佥事的武勋没有继承下来,太平侯府的家私没法变现,没有老本可吃,仅剩的几十两家底又花不出去。
这样窘迫的处境,也是张青娘姐弟从来没有经历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