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桌上方,窦太后苦口婆心的告诉天子启:当初七国之乱时,你的弟弟梁王武,为了支持你,整个梁国差点都被灭了,你这个做兄长的,如今却要削弱弟弟的封国,你何至于恩将仇报。
天子启静静的听着。
馆陶公主刘嫖喜笑颜开,说着童年姐弟三人的趣事,说着天子启和梁王武幼时调皮,她这个做姐姐的总是护着他们。
偶尔刘嫖会停下来,轻轻拍一拍窦太后的后背,眼中含泪说母亲年岁大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阿武,要不然让阿武来京城见见母亲。
而在大殿内,围在刘荣身边的皇子们,聊天内容无非就是眼下长安城流行的话题,最终都聊到了最近热议的《推恩令》上。
虽然说推恩令跟现在的皇子们没有关系,但是皇子们终究要分封出去的,也就意味着朝廷实施推恩令的成功与否,将关乎到他们的未来。
天子启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而后登基至今,储君之位也已经封给刘荣,但是刘荣却尚未行冠礼,也就意味着他并没有公开参议论政的资格,即便现在已经大差不差了。
而其他的皇子,要么性格怪异,要么年岁尚小,对于这种政治事件的兴致不大。
在场的众人里,除了窦太后,馆陶公主,天子启,太子刘荣之外,能够谈论这些事情的,恐怕也就只剩下皇后薄氏了。
不过很可惜,薄皇后不受天子启喜爱,她的娘家势力也不复以往荣光,平日里深居简出,若非今日乃是家宴,她这个名义上的皇后要出场,恐怕她依旧不会出现的。
“再过一段时间,父皇,就要废掉皇后薄氏了。”
“而目前看来,母亲栗姬有最大的可能……”
这样想着,刘荣有些谨慎的看着不远处母亲栗姬的身影,看着她眼神倨傲的蔑视薄皇后,程姬和贾夫人,尤其看向王美人的眼神带着冷意,不由得心中一紧。
却不想坐在自己身旁,老二刘德,竟然在众多皇子嬉闹时候,将注意到放到了他的身上。
“兄长,可是在想下一步该如何走?”
对于刘德这个弟弟,刘荣不可谓不慎重看待。
早年间被封为汉河间王,年少时期便修学好古,尤好儒术,生平致力于搜求古书,网罗天下儒生,甚至平时衣着服饰和言行举止,都效仿儒生。
因此,刘德平日里比较沉默寡言。
想来,或许也正是因为话少,刘德才能有更多的时间研究儒学。
“怎么?二弟有想法?”
听出刘德话语中的询问,刘荣下意识转头看向刘德,然后顺着刘德的目光,看向坐在对席,正用眼神蔑视所有人的母亲栗姬。
而后便低头笑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开口说道:“你我一母同胞,看来对于母亲的意见都很一致啊!”
看到刘荣猜出了自己的想法,刘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却因为年纪小,笑的时候鼻涕泡一起吹了起来,惹得刘荣强憋着笑意,掏出手帕递给他。
“虽然我尚小,但我能感受到母亲的性子,太过乖张,这样对兄长不好……”
只此一言,刘荣便明白了刘德的想法,当即偏过头,明目张胆的看了天子启和窦太后所在的方向。
在确定那三位笑里藏刀,试图用言语说服对方,没有空闲搭理自己这边的时候,刘荣这才回过身来。
“老十被带到我这里来,我没有太多时间管他。”
“你毕竟是做二哥的,相比老十要大上不少。”
“刚好我最近在研究一些东西,用树皮,麻头,破布,旧渔网做出来,能够更加方便把文字记录下来,且容易储存。”
“得了闲暇,老二还是要多来帮帮我,”
“这段时间找个机会,让其他兄弟们都来东宫,大家聚一聚。”
“——毕竟你我一母同胞嘛。”
“只要我这个做太子的好了,母亲才能坐的更安稳,兄弟们也能过的更好一些。”
简简单单一番话,兄弟两人便互相交换意见,确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然而刘荣却没注意到,兄弟两人的低头交流,却被天子启清清楚楚看在了眼里。
作为皇帝,天子启的心眼多得很。
即便同时在与皇太后和馆陶公主交流,他的注意力也没有从刘荣这群皇子们的身上挪开过。
这不,当看到在皇子们年岁最大的刘荣和刘德,悄悄交流的时候,天子启的心里瞬间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