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懋道,“此奴得幸驯养太子所乘马匹,已是无上殊荣。”
周惇道,“臣失言。”
安懋道,“无妨。”他转向徐广,“徐卿可还有话要问?”
徐广道,“臣听闻,此奴竟曾得清宁宫与山池院面召。”
周惇皱起了眉。
安懋不语,只听得徐广继而道,“若真如此,此奴方才所言,岂不是意指清宁宫与山池院?”
安懋看向了徐安,徐安笑呵呵道,“徐国公多虑了,圣上已派奴才搜查各宫宫殿。魇咒太子者,是曾受前朝韦淑妃之恩的一名内宦,并查出其有意与元昊勾结,意图动摇储君,谋东郡之江山。”
徐广看向安懋,“圣上如何以为?”
安懋道,“朕不如徐卿耳目灵通,自然相信太子落马是受外敌魇咒。”
徐广假装没听懂安懋的讽刺,“可依臣之见,太子落马,是此奴与东宫合谋,意在以虚探实,除去东宫异己之余,挑拨内宫不合。”
周惇道,“徐国公方才还说此奴所言,皆是无中生有之辞,怎么这会儿也捕风捉影起来了?”
徐广道,“‘烛影斧声’也不过是李文简将《续录》中“太宗即位”一条引入《长编》,启千古‘晋王篡逆’之论端。”他顿了顿,有点嘲讽地笑道,“后人宁妄信宋太宗得国不正,弑兄篡位,却不信正史所载的‘金匮之盟’。”
周惇道,“宋太宗即位,为兄终弟及,后人自然多有非议,如今太子为东郡正统,又何必行兄弟阋墙之不义事?”
徐广道,“太子为储君,是因其为嫡长,而圣上膝下嫡出者有二,东宫自会惴惴不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臣亦听闻,四皇子的生母王氏曾对皇后有怨怼之色,当年曾有诅咒太子之嫌疑,东宫自然怀恨在心,视山池院为眼中钉。”
“太子落马,实为东宫虚晃一招,以虚贼除实敌,还请圣上明查。”
安懋看着徐广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通,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漠然,他悠悠道,“依徐卿之见,太子落马,不过是后宫争斗?”
徐广道,“正是。”
安懋道,“既然是后宫争斗,朕就不得不多说一句,徐卿莫见怪,”安懋的口吻中带着一点虚伪的歉意,“徐贵妃为朕诞育两子,同安公主订亲华傲,可谓功劳卓绝,朕又封五皇子为康王,可谓宠冠六宫。”
“朕观史书,也常有疑虑,二汉时,外戚乱政之象频现,女宠之兴,由至微而体尊,穷富贵而不以功,此固道家所畏,祸福之宗也。”
“若朕猜忌如此,便亦可言,徐卿疑虑太子落马是为离间朕与太子,扶持幼子,欲仿王莽篡汉之故事。”
安懋用一种歉意的语调,似乎充满哀愁,有点矛盾地看向徐广,“依徐卿之见,朕难道要效法汉武帝,为保继位昭帝,要先赐钩弋夫人自尽,才算全江山之固么?”
徐广听着还不觉得什么,因为他自恃安懋没有万全的把握绝不敢动他和徐贵妃,但是周惇却没徐广那么轻松,他立刻站起来辑手道,“圣上息怒。”
徐广也跟着站起来辑手,但是却道,“徐贵妃承圣上盛宠,乃臣之大幸。”
“臣蒙此殊宠,则时时事事思圣上之所虑。”
“因此,臣斗胆恳请圣上,重查东宫之疑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