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懋道,“闲聊而已,无妨。”
徐安得了安懋两重保证,把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才斟酌道,“《论语》有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性皆善,故可使由。民性不皆明,有智在中人以下者,故有不可使知者。”
“圣上开科举,意在擢拔智明、性善且贤能者为官也。可奴才以为,为官之道,存明而不存善;驭民之术,可由而不可知;从政之法,在能而不在贤。”
“故而,智明、性善且贤能者,是为国之利器,却不可明天下也。”
徐安低着头说完,腰弯得更低了些,这话要给外朝的文官听到,肯定会被参“妖言惑上”。
因此徐安说完这些之后特别心虚。
安懋听了,不置可否,“明而不善,能而不贤,酷吏也。”
徐安一看台阶来了,赶紧顺着下,“奴才失言。”
安懋又把台阶撤了,又问道,“那依你看,酷吏、能吏、循吏之中,谁可堪大用也?”
这三种人朝堂上比比皆是,哪种都不能得罪,徐安在心里默默把这三种人对号入座,决定说点模凌两可的话,“酷吏驭民,能吏从政,循吏为官,皆可为栋梁之才。”
安懋笑话道,“你倒是都不得罪。”
徐安跟着笑,“圣上是取笑奴才呢。”
安懋半真半假地夸道,“朕倒觉得你比他们都会当官。”
徐安一下子就冒了冷汗,安懋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他想请罪,又看安懋的表情是在开玩笑。可他又不敢默认这句话,尤其徐安这会儿一时不能确定安懋说的“他们”到底指的是谁,又或者只是虚指而已。
好在徐安身经百战,他只是顿了一下,就立刻道,“为官者,人才也。徐安是奴才,何以比之人才?”
安懋看着战战兢兢的徐安,笑道,“好个奴才!”
安懋笑了一下,就敛了笑容,支使徐安道,“去添茶来。”
徐安终于摆脱了这个进退两难的情景,端过安懋只喝了一口的茶碗下去了。
待徐安端着刚好七分烫的茶来,安懋已经铺开了一张新纸,在拟一道旨意。
徐安不敢看,只放下茶碗默默退到了一边。
安懋写得很顺畅,写完搁下笔,拿起徐安端来的茶来喝了半盏,他舒了一口气,对徐安道,“去禁苑。”
徐安似乎也跟着松了口气,赶紧吩咐摆驾禁苑。
这是个好兆头,徐安想,圣上一定都处置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