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平帝猛地站起身,手掌狠狠拍打桌子,被儿子指着鼻子骂,令他异常恼怒。
子不教,父之过。“朕便是如此教汝者乎?”
“笑话!汝于吾可有半分教诲?!”李衫侧头,嘴角微微上扬。
武平帝闻声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衫少时为其父所不喜,说起亲身教导,武平帝还真没有什么印象。
“寒衣所余之寿无几矣...
汝且视寒衣一眼...
阿爹...”
武平帝好像听错了,李衫这是在低声乞怜?
此刻他早已泪流满面,向前的左手无力地耷拉下来。
李衫猛然转过身,不去看自己的父亲,双手胡乱擦着脸。
“汝唤朕何?”
拨弄念珠的手停下,武平帝伸手想要去碰触自己的儿子。
“阿兄暴病而亡、阿娘郁郁成疾、阿妹嫁为人妇...
寒衣已为一无所有之人矣。
陛下尽夺寒衣之一切而去也。”
声音入耳,望着那暗黑背影离去,武平帝视线逐渐模糊。
将要碰触的手无力地垂下...
朕以眇眇之身,君临天下,常思宗庙之重,社稷之安。
奈何恭愍太子,天不假年,溘然早逝,朕痛心疾首,肝肠寸断。
今国本不可久虚,朕观郢王李衫,其性纯良,恭俭温文,心怀苍生,才德兼备,有龙凤之姿,具帝王之相。
朕承宗庙之灵,顺臣民之望,立李衫为太子,继朕之统,望其勤勉不辍,光大燕朝,钦此。
武平二年七月,武平帝下旨册立皇七子郢王李衫为太子。
同时封皇八子李彯为郢王,即日起离京赴郢。
翌日,大燕皇后沈氏崩逝,谥曰“懿安”,武平帝大恸,宣布朝罢三日。
李彯离京,整座皇城能参加懿安皇后葬礼的皇子只有两人。
下葬仪式结束,太子李衫与十皇子李彬缓缓走出皇陵。
陵门渐远,剩下的只有身后那森然的墓道,幽冷之气好似仍然攀附于在衣袂上。
四周松柏依旧,但是心境已经不是进入黄陵时那样。
抬头望天,天光大亮,刺目非常,久处陵中暗地,竟一时难以适应。
李衫脚步沉重,似带着千钧之重,每一步都踏在碎石之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李彬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没有哭闹。
李彬亦步亦趋,稚嫩的小手被身边李衫紧紧握住。
“文朴。”
目视前方,李衫眸中隐有哀伤,轻声呼唤道。
“文朴于此,太子哥哥?”
李彬脑袋微微仰起,一双眼眸炯炯有神,看着李衫的侧脸,天真回应。
“吾其相仿也。”二人渐行渐远,李衫落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汝为太子,怎会与文朴相仿?”李彬懵懂无知,单纯问道。
脑海中闪过方才给懿安皇后陪葬的唐三彩马,李衫轻声道。
“孤亦丧其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