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走过来,有些拿不准发生了什么,老板娘想去搀她,却被她摆了摆手,踉踉跄跄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失态到没有说一句抱歉或者暂停。
老板娘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怜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为什么发生在她身上?
众生皆苦啊。
“怎么了?”
“她相公要杀她。”
大夫被噎住了。
“我警告你,往后你要是对我没感情了,想杀我,我可是不会手软的。”老板娘眯起眼睛,气势汹汹地威胁道。
“可我会。”大夫的眼睛眯成两个月牙。
开玩笑,杀了自己他都不会动她一根毫毛。
所以你看,这世上,同一时刻,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正遭受狂暴的痛苦,有人正沉浸于莫大的欢喜,世事不总是绝望,也不总是敞亮,所以众生苦众生悟,众生欢喜众生渡。
白昭在慢慢好起来,逐渐地,可以下床走动,逐渐地,可以正常生活。
慢慢地,他恢复了。
可,芸娘出了问题。
也许是认识到的真相太具有冲击力,也许是之前在妓院的经历太痛苦,她开始有些神经质了。
大家都觉得随着时间推移,她会慢慢好起来,都说时间是淡忘痛苦的良药,可在芸娘这儿,并非如此。
刚开始其实大家是没有足够的重视的,因为刚开始芸娘看起来还好好的,就是偶尔会有些奇怪。
比如她不愿意碰别人碰过的东西。
比如她一天要洗三回澡。
比如任何一次跟别人肢体直接或间接的接触都会让她躁狂不安,轻者要洗手半刻钟,重者沐浴更衣。
比如她开始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问得急了就说脏。
比如从外面买回来的东西,她要细细冲洗干净了才可以用,清洗过的水溅上去了她就变了脸色,又要洗上好久。
直到有一天,她连床都不愿意下了,说是觉得外面太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储存了一堆干粮在床上,每日除非必要几乎不下床,就在床上睡觉,发呆。床的帘子都不轻易去碰。
整个人很快就蔫了下去,脸色蜡黄,看起来极不健康,好好的有几分姿色的姑娘,现在活像是逃灾的难民。
怎么去接触芸娘呢?她拒绝任何形式的接触。
她自己都快要疯掉了。
一方面她自己觉得这种情况很不正常,另一方面就是忍不住地觉得脏,每一次想要说服自己去触碰脏的东西,就会有巨大的狂躁和不安。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情况现在有多糟糕,可是她无能为力,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下去,沉下去。
不止一次,她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是个累赘,给大家都带来了太多的麻烦。
会不会,死掉比较好呢?
于是她日复一日地,每天都在想这些问题,日复一日地质疑,日复一日地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