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了五千米。

他也来到了山顶，周围的风景还是看不清，天很黑，他也不想浪费法力，心想着：不如等到有太阳或者月亮的时候，在动用能力也不迟，给自己滴“眼药水”也是需要消耗法力的，现在分不清方向，就浪费法力，实在是不明智的。

四万米。

威信米数告诉他，该转向了。

可哪里是北？

太阳消失了。

准备找不到方向，

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创威信米数的时候，不给它加一个可以记录前进路线，画出地图并在视网膜上面显示的功能；更后悔的是自己没有学一门无需借助磁场就可以辨别方向的本领；最痛恨自己是个野修，没有本领，没有足够的传承知识，没有功能齐全的法宝与秘法。

至于靠树木？

别逗了。

你不会指望一个上辈子连一起上学学了六年的同桌的名字与脸，直到小学毕业那天都记不住的人可以分辨哪边的树叶更茂密吧？

——他是一个粗心大意到可以一边拿着遥控器一边为了找遥控器而大呼小叫的人。

更何况，离山巅最近的大树距离山顶也有几百米。虽然超凡者的身体素质是比凡人强很多，绝大多数筑基就可以靠着学来的被动技能远眺、夜视、轻身、遨游……，但他明显不是那种注重自身，全面发展的修士，他是“速通”玩家，除了那可以让自己修为增进的精粹能量与决定着自己境界上限的根基以外，他只在空闲时间学了一些不入门的小法术，那些法术连民用的科技产物都比不过，要不是需要付运费与人家从仓库里翻出东西的那一积分，他只需要花一积分，就可以买到那本已经积灰许久的实体书，他根本没有在数值与机制上对自己进行强化，除非哪天他打不过同境界的最弱的怪物，又或者忽地灵光一闪，明白自己如此行事的弊端，否则，他是绝对不会浪费积分去学习那些曾经被家族和宗门垄断的，宝贵的，野修根本接触不到的修炼知识的——再者说，他是汉人，又不是马赛人——以他的常态数值，再加上“眼瞎”的习惯，根本不可能分清南北。

又无事可做了。

越高的地方灵气越浓郁，他便只得专注地嘘噏，一边调整状态，一边修炼——无论是物质的修炼还是精神的修行，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这几天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倒退了——一边等待月亮出现。

两个小时后。

月亮终于突破了愁云的束缚，出来普照大地了。

他盯着月亮看了好一会。

看样子，十一点了。

他心想。

远远地望着脚下的陡崖，月亮的投影已经快要爬到头顶了。

“本想着绕一绕的，结果还是上来浪费时间了。”他一边思索如何下山最快，一边喃喃自语。

之前爬山时用的那些小法术的效果已经消失了。

他将快消散的蒲团吃掉。

摸了摸不到一百平方米的被他用法力削平的山峰，他双手着地，就准备往下爬。忽地，冷风吹过，他才意识到自己荒唐了，赶忙双手用力，抱紧了山峰。一会，就回到了平台上面。

他恐峰小风大，容易把自己吹下山峰，睁圆眼瞅定，看他双手位置，他一边双手紧紧抓住平台与岩壁的交汇处，一边运转法力，在心中掐诀念咒，紧接着将腰扭一扭，叫了声：“变！”变作两双熟铁打造的手。

他又玩起了爬岩壁的游戏，不断的插入接极速坠落。这次休息得神清气爽，一点也不觉得疲倦，精气神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一时间竟不思淫、食、睡；岩壁上又没有石头成精，自然没出问题，他很快就爬过了近千米的向北的岩壁。

法术的生效时间结束了。

十根手指瞬间就感到拥挤、堵塞。

他伸手看看，十根手指似刚在泥潭里搅拌过一般，通塞满了细小的石屑，更不知原本正常的手指是什么感觉——他这法术不入流，练的更是不入门，连在铁手状态保持感知的本领都没有，不然也不至于在法术失效之后才感到苦痛。

“也怪我，怪我自己没学会让身体散发气场的法术，不然护体罡气环绕，或者搞个立场，哪有这些石头渣子的事？”

感受着指甲缝里塞满的石屑，他只得忍痛去抠、去挖。

“嘶——”的声音不断，虽然极力克制，不想叫的太大声，但这苦痛光靠咬牙、咬舌，绷紧肌肉是扛不住的，他不断的吸气呼气。他先用左手大拇指去刮、去抠右手大拇指里面的石屑；然后用勉强可以当工具的，并没有清理干净的右手大拇指去抠左手五指，那感觉，无论是抠石屑的手指，还是被抠石屑的手指，都十分不好受，这还是在右手大拇指被清理了一遍之后的情况下；刚才用左手大拇指抠右手大拇指的时候，他是真的有被恶心到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左手比右手更难感受到苦痛；他是个右撇子。

二十四分钟后。

他把整只左手再次变成熟铁打造的，用左手去抠右手五指中的石屑，这样右手会舒服一些。——又过了二十四分钟，右手与左手都被抠干净了。可即使指甲缝里已没有了石屑堵塞，他还是不清楚原本正常的手指是什么感觉；他的记性很差；虽然，物理意义上，石屑已经消失了，被他用铁手碾至粉碎，但是，他还是能感到那糟糕的，时隐时现的，拥挤的感觉，这感觉，直达心脏，它随着他心脏的跳动而隐隐作痛，它如附骨之疽，紧贴着骨头生长，它挥之不去，用力去甩手也无用，它如那怪树林一般，愈是不去想，愈是害怕，就愈是忘不掉这感觉。

整个过程，他做得无比认真。

“咦——我为什么要用手抠？提莫滴我明明可以用工具的呀！而且，就算不用工具，我先将双手变成铁手，在去抠也行呀！这样即使会浪费法力，也不会那么疼……”

蓦地，他发现自己又出错了，像上次被“猴子偷桃”一样，犯了浑。

含着大绝望的尴尬的悲声，大磬似的在山谷底部的深夜中，饱含自责的叫喊，伴随着铁拳不断轰击岩壁的声音。

……

周围黑漆漆的。

他决定走夜路。

这里不是赤鬼国的野外，他倒是不担心遇到对一切生者都虎视眈眈的大恐怖——如果这里有，他只能自认倒霉——如果这里有怪物，那他就可以补充精粹能量了，他是打着算盘的。

下山的路也不好走，它比之前更容易滑倒；坡度更大，刹不住就会像滑滑梯一样，跟湿润的泥土来一次零距离接触。

泥浆它管够。他只跌倒了十二次，身上就沾满了泥浆：小腿与双脚上面到处都是，跟在泥浆里打过滚一样，尤其是脚指甲，里面污浊的泥水和小石子再一次让他感受到了苦痛，原本就奇痒难耐的双腿，现在更是让他急躁的只爬搔，下滑的时候还够不着，只能挠挠脖子，心里安慰和胜利；到了腿窝，无论是伸直还是弯曲，都能感受到它们的无处不在；还有胯下；当泥浆接触他已经日渐消瘦的肚子时，他不觉得有什么，一开始甚至以为很好玩，第二瞬间就想到了小时候玩泥巴，可随着泥浆来到胸口与腋下，它们也在肚子上安了家，他的肚子也变得极不舒服，原本就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根本挡不住无孔不入的泥浆和碎石，他那时很后悔，没有学一门可以在快速移动的时候也能清洁自身的法术；胸口与腋下就像肚子与腿窝；脖子与头部是最难受的，当它们靠近耳朵与眼睛，他已经在掐诀念咒了，可真到头顶时，最管用的还是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等待下一个起身的机会，像极了洗澡。

——至于将全身都变成熟铁打造的以屏蔽苦痛，他做不到；他只学了将双手双脚变成熟铁打造的法术，或者说，书上只教了那么多，剩下的，更上一层楼的法术，要么需要极多的积分，要么需要拜入师门，而他没有那个时间去熬资历，带艺拜师人家还不一定会收就这样就这样的低阶法术；他还要小心使用，不然，手臂与大小腿可承受不住；况且，他在滑倒的几秒之后就刹不住了，除了偶尔可以趁着起身的时候给自己续上几个急用护身的法术以外，剩下的膈应人的泥浆，爱莫能助；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那天，在岩壁“以头抢地”的奇妙冒险，忘了谨慎与留神，只剩下如那天，在地下作死的，觉得自己受运的，仿佛如有神助的“探索精神”。

一路滑到了半山腰。

摩擦力大了。

他没有吝啬法力，以极快发速度给自己全身上下，连带着已经不成样子的上下衣，用手中之水球不断更换，爆裂，来回洗了三遍半。

夜晚很寒冷。

“咕噜噜。”

肚子在抗议。

不仅是寒冷，还有饥饿。

手表早坏了，看不了时间只能用来装东西。

——不然也不至于靠月亮与太阳确认时间。

手腕处闪光，跟手表的颜色一样——墨绿。

一堆果子凭空出现。

他一如既往的丢了个探察类法术，确认没毒之后，才狼吞虎咽。不一会，一发都吃了；还嫌不够，又将桌子咽进肚子里；还整了个水球，“咕嘟咕嘟”喝了个饱。

你不能确定，它在虚无空间中放了那么久，一堆果子堆在一起，会不会发酵，会不会产生不知名的神奇的毒素；一枚果子没毒不代表吃几枚没毒，而吃几枚没毒不代表吃百枚没毒，且吃百枚没毒不代表放一起没毒；万一虚无空间可以跟这些果子产生什么奇妙的这个世界独有的反应，他中了毒，这里可没有灵医。

他会的法术，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检测毒性，如果有误差，如果有所改变，之前测出来的结果就十有八九要报废，他不是做实验的，不关心在不同空间与时间的情况下，这些不知名果子会有什么不同，他只需要不厌其烦的施法就行了；他不是喜欢在作死跟谨慎之间来回横跳，而是记忆犹新，对一次两次的跌落山崖和遇到怪事，他可能记不住，但连续在灵医那收费极高的医馆里躺上二十四天，那积分的快速消耗，再加上那灵毒所造成的严重苦痛，他至少三年内是不会忘的。

犹记得中毒的那些日子。

他去年（主世界时间）中的灵毒，那感觉真心不好受。

——随时随地准备检查有没有毒这个习惯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养成的。

他那年网购了几件衣服，他本来满心欢喜，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给自己在衣服方面花钱；结果穿上之后没几天，他就本能的感觉生殖器那里奇痒难耐，当时还以为没什么，就随便挠挠，然后就不管了，直到那糟糕的感觉从三天一次变成了一天三次，而且频率和质量还在不断的增加，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后来他找了之江省有名的大灵医。灵医虽然排队麻烦，收费还贼贵，但也确确实实解决了他那不知是哪个神经病研制出来，洒在退货的衣服上专门坑害普通人的灵毒。

他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去网购东西的呀。

谁有钱到灵毒对着普通人投？

他真搞不懂。

凌晨两点了。

吃完了。

向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