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时,夜半风凉。乔一和悠悠醒转,看着伏在床边熟睡的人,心里如蜜糖甜。指尖轻轻划过她额角、眉梢,玉肌微凉,吹息细细。
数着她根根卷翘的睫毛,如梦如幻。这几天的疲惫、焦虑、烦恼、担忧统统化为乌有。不管她为谁而来,此时此刻,在这偏远的小山村,在这木墙青瓦的阁楼里,只有我和她。
不忍让她就这么伏睡一夜,轻轻推了推她:“醒醒,醒醒。”乔一和往床里挪了挪,空出位置来。
景利打小睡觉,拿她妈的话说雷都打不醒她。乔一和叫不醒人,起身将人抱上床去。景利伸展四肢,像一只僵死的癞蛤蟆一样趴在床上,占了大半张床位。
乔一和将人往里推了推,面对着人侧身躺下。山居夜凉,景利翻身往人跟前凑了凑,嘴里含含糊糊喊着:“卿卿。”
乔一和血脉喷张,往边上挪了挪,他把景利梦中喊杨骎的呓语听成了“亲亲。”想起自从“罗绳客栈”以后时常侵扰自己的那个梦。在独自的矛盾和尴尬中,不由自主地拉住景利的手,贴上唇边。又将这柔荑纤纤握在掌心,压在心口处,轻阖双眼。片刻,忽觉不妥,将景利的手轻轻放回原位,侧身抱臂盯着人看。
这几天,乔一和着实辛苦,为找江小凤,他把十里八村都翻了个遍。上次和景利只是找不到江小凤这个人,这一次是连同她的父亲和继母也一并消失了。家中大门紧锁,不知去向。
村民众说纷纭,有的说江小凤的父亲把她送去了田村,带着他继母去山西了。有的说他们一家搬去了朝阳村的石场。有的说江小凤被她后妈打死了,就埋在山上的柴房边上。还有的说江小凤被人贩子拐带走了。然而这些说法定是不成立的。
乔一和是在江小凤被接走的第二天就赶来了江村,算脚程,他不会比江小凤三人慢多少,比他们先到江田村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江小凤被接走是在下午,即便能搭上青羌回岷山的末班车,但从岷山县到江田村夜间是没有车的。
当然村民说他们去岷山,近百里路多是靠双腿步行,这样比较省钱。带着身有残疾行走不便的江小凤走夜路似乎也不大可能。
乔一和在江家守了一天都没有见人回来,开始四处问询村民,打听这家人的下落。
昨天去朝阳村的石场打听,六月天气,暑热难当,去时就有中暑之象,回来路过一山涧小潭,一时贪凉,在水里多泡了些时候。这冷热交替把人激出了病来,回到住处就发烧昏睡过去。
早晨,虫鸣蝉噪声中,景利终于醒转,反应片刻,发现自己几乎是趴在乔一和身上,俯首在他肩头。急忙收回手脚坐起身来,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爬上了乔一和的床。景利凑近人看了看,又伸手在人额头探了探,烧已经退了,人还没醒。景利长舒一口气,蹑手蹑脚翻下床来,刚穿好鞋袜,听床上的人冷言吩咐:“我饿了,去给我煮碗面来。”乔一和憋着笑,绷着背侧身往里,装出一副被人欺负了不想理人的委屈模样。
“好。”景利应了一声,趿着鞋,落荒而逃。
“哈哈哈。”乔一和躬身成虾,大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