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着烛火,秦可卿柔柔的望着一行人,虽不施粉黛,却依然明艳动人。
“对了,我那胞弟秦钟今日来了,宝叔叔不一直说想见见吗,想来他这会子正在书房里念书呢。”
。。。
待宝玉走后,秦可卿的目光瞧向一旁的阿柿,
“这位妹妹是?”
“这是珠大哥的女儿,单名一个柿字,前几天才刚从扬州接来的。”
“呀,原来就是她?”
秦可卿惊讶一声,目光盈盈的上下打量着阿柿,烛火茕茕,不禁赞叹道,
“真是出落的一副好模样。“
猛然,又想起了那些关于阿柿出身的谣传,回忆自身,秦可卿顿觉悲从中来,眉目似水,拉着凤姐的手哀求道,
“好嫂子,能不能让我单独和她讲两句。”
“这是怎么了?”
王熙凤莫名其妙,可望着秦可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只好站起身去拿外衣,安慰道,
“好了好了,我这就出去,有什么话你们私底下说就是了。”
说罢,迈出门去,留下一脸懵的阿柿在原地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并没有发出声音。
榻上,秦可卿挥了挥手,呼唤道,
“好妹妹,到这儿来。”
。。。
轻纱帐里,一股幽香,秦可卿两眼泛红,拉着阿柿的手,柔弱道,
“好妹妹,你不要觉得我冒犯。我如今得了这个病,问这些话,不过是想死的安心一些。”
顿了顿,她问道,
“做那一行当的女人,平日里,可是日日吃斋念佛?她们罪孽深重,难道就不怕遭了佛祖的报应吗?”
阿柿一愣,手猛地捏紧,却见秦可卿一脸泪水,目光里带着盼求。
沉默下来,阿柿仔细斟酌半晌,沉声道,
“我曾听一和尚谈起过,了则业障本来空。“
“佛曰四大皆空,因果是空,皮肉是空,成败是空,那为何罪孽就不能是空?”
“妹妹可是信了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
听到这般叛经离道的言论,秦可卿的美眸睁大,红唇微张。
“可若是罪孽也空,报应何解?”
“若杀人为业,救人为功。那杀一恶人,亦或救一恶人,业障孰重?”
灯火映着阿柿半边面庞,她目光灼灼,说道,
“那和尚曾说,业障之事,本就不可捉摸。一个人若是糟了苦难,便想方设法给它找个由头,全都归过于以往的亏心事上。“
“世人以为的报应,不过是庸人自扰的内疚而已。“
“可。。。那我的病。。。”
“病就是病,这世上原本就有许多遭难的人。众生皆苦,今天你得病,明天我也可能得病。“
“只是没病时,大家都以为自己不会是那个倒霉的,得了病便接受不了,非得怪罪到虚无缥缈的因果报应上去。“
“可这苦难,原是不由分说降临在每个人头上的事情。”
款款而谈,不知何时,四周寂静无声。
抬眼望去,秦可卿早已泪流满面,咬着嘴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阿柿轻轻的拥抱她,耳鬓摩挲,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
“没事的,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
哭过一场,秦可卿的气色反而好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
她撑起身子从榻上下来,送阿柿到门边,柔情似水,怜爱道,
“柿儿妹妹,你真像我失散多年的妹妹一样。。。”
阿柿有些害羞的低下头,秦可卿见状,莞尔一笑,捏着阿柿的脸颊道,
“以后啊,记得常来看看姐姐。不要嫌姐姐麻烦,有好的玩意儿,姐姐都给你留着,等你来的时候给你。“
“嗯。”
阿柿点点头,迈出门槛。丫鬟瑞珠打着大红灯笼,送来大袍,阿柿披在身上。
天色已晚,园中黯淡。望见阿柿身上大袍的一瞬间,秦可卿如遭雷击,
“怎么。。。会是她?”
三步并两步,跌坐在床榻边,秦可卿又红了眼眶,悲喜交集,泪水扑朔而下,
“了则业障本是空。。。”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可怎么。。。怎么会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