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深吸一口气,“诸位!”他面朝着那群罪囚。
那群罪囚懒洋洋地,基本上没有抬起头看他的。
”你们当中,因为交不起田赋而进来的,站到左边来!”
这下人群出现了轰动,约莫一半的人开始拖着脚镣缓缓向左边移动。
“剩下的诸位中,有入狱罪名和逃避徭役相关的,请继续站到左边!”
这下原本的人群中一下子又往左边挪走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诸位中,因为和朱安世,公孙贺案子有牵连,而进来的,请继续站到左边!”
这下左边人头攒动,原来的聚集地不剩下几个了。这几个人互相看看,反而觉得有一丝尴尬。
刘进用力将这几个人外貌记在心里。
然后拿出了符节,和一卷明晃晃的丝帛,缓缓摊开。
“我乃天子使节,这大家都知道了。”
“但是大家可能不知道我的另外身份。”
“我乃皇长孙刘进。”
“现在,借着大家都在这里的机会,我再宣布几件事情。”
他摊开了丝帛。
“我的祖父,也就是曾经的天子,已然于昨天驾崩于甘泉宫!”
“我的父亲,已于今日,正式登基!”
这两个消息把监狱的一行管理人员震惊的七荤八素,如果说原来的汗水只是潺潺而下的山泉,现在的汗水简直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
刘进朝张光轻轻地瞥去一眼。
“我的父亲,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听说,近年来官狱中,冤假错案甚多,因此他登基后,特地叮嘱我要赶紧往中狱走一趟,看看这流言真假。”
“结果今天一看,果不其然!”
“诸位也是大汉朝的子民,对天子忠心耿耿,想必这些日子,在狱中也受了不少委屈,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罪囚们愣愣地摇头。
“那是因为,我祖父末年,丞相刘屈氂,成天在我祖父耳边进谗言,宣称之前的二十税一太轻,要增添到五税一为宜。最好还能增加一些口钱和算钱。”
底下的罪囚中传来沉重的呼吸声,那低沉的气息活像已经哑了的汽笛。
“为了保证税收的上来,他还向长安附近的各个县插派了自己的亲信,命令他们穷尽一切手段,务必要把所有税赋在秋收的时候全部备齐!如果有对他的这些亲信横加阻挠的——”
刘进停顿了一下,故意看向三黑。此刻,他正在摩拳擦掌,眼睛里简直能蹦出火星来。
“对于那些阻挠他收税的”,刘进又刻意重复了一下,“他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在监狱中继续安排亲信,给那些反对五税一的罪囚们一点好看的!让他们动动脑子,长点教训!”刘进提高了语调。
罪囚们都发出了怒吼,恶狠狠地盯着那些官吏。
为首的狱官感觉自己还是瘫痪为妙。他有点委屈,想说,“其实我不是刘屈氂的亲信啊。”但是罪囚们的气势让他根本不敢言语。
“然而”,刘进此时的声音简直像是有魔力似的,他一降低声调,罪犯们也跟着安静了下来,“我父亲与我,早就考虑了这个问题!”
所有的罪犯都牢牢地盯着刘进,眼皮都不眨一下。
“那就是——”
为首的官员也紧紧地盯着刘进,生怕从他嘴里说出要自己贬职或者辞官的话。
“对于这等狼心狗肺之徒,当诛不赦!”
话音未落,那官员便觉得有一阵劲风,直直地冲着他的后脑而来!
他倒了下去。
肥胖的身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在合上眼的最后一瞬,他看见了,正咧嘴笑的张光。
以及他手中那柄烂银也似的刀。
正往下滴着温热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