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四溅,几度甩到了姜正初的脸上,但并未将他烫伤。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清醒,
且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现在并没有呼吸与心跳,感官全部来自于神识。
但练气境前期的他,驭鼎也只能控制在一丈出头的范围,怎么可能驱使神识远离肉身抵达这片陌生的火海?
至于石碑上的文字,更让他满心疑惑。
“九死”的确符合对于这鬼地方的形容,可这“小洞天”……
他听过这个词,也知道有句老话在修士之间口口相传——“名师易求,仙洞难寻。”
就挽云宗来讲,延绵数百里的地界之内,掌门三代率众勘探千年,才寻得十七处小洞天、小福地,悉数开发作为洞府,供长老入住。
作为一介凡人的姜正初,若非误打误撞,神识被拖了进来,哪有机会窥伺洞天福地?
何况……这小洞天大概有主,毕竟山壁上立着石碑。
“淋了一炉滚烫的基液,居然出现在别人的洞府……”
一头雾水的姜正初让自己的神识飘升,准备寻找回到肉身的办法。
然而,一个恍惚,闯入他视野的异样光芒怔得他停下了动作。
他如同一尊石像,动弹不得,
直直地凝视眼前的景象……
山壁上凸起几道粗细不一的纹路,盘根错节似龙蛇爬行,向左右、向上下蔓延。
纹路莹莹闪烁微光,节律不紧不慢,宛若巨型猛兽那平静却充满力量的呼吸,每一呼,都向外放射点点星火,每一吸,都让岩浆也跟着暗淡几分。
如此瑰丽的纹路张牙舞爪,从山壁顶端到到火海底部无处不在,结成了庞大而致密的蛛网形结构。
即使身为凡人,姜正初也认得这地理宝藏。
宗门的地盘之争,争的正是潜藏于名山大川底下的此等至宝——灵脉,修行的本源!
两年来,姜正初日夜苦修从未懈怠,可是修行的难,难在法侣财地师。
他出身卑微,背后没有世家供养,也没有引路之人,全凭那股冲劲,才把最下乘的炼丹法术驭鼎功、火云掌修至一层满盈。
可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手里缺乏各种天材地宝,致使他的丹田得不到滋补,底子太差,根本蓄不下多少法力,
法力不足,又如何长时间维持炼丹法术?
所以在考场上,他除了铤而走险别无选择。
若是拥有更多的资粮,何至于以身作薪以命引火?
哪怕多一把灵砂,哪怕多一株草药,哪怕多一颗废丹……
他一无所有。
但现在,数千年间,各大宗派争个头破血流的灵脉在自己的面前烁烁放光!
姜正初怎能不动容?
他缓缓地,让自己的神识朝着山壁上那脉络飘去。
他想要亲手触摸到那修行的本源,感受那蕴藏在其中的充裕灵气。
灵气,就在那里,就在眼前……他伸出手,渴望地伸出手……
可是,就如同刚才被拖入此界的体验,他再次感受到汹涌的漩涡正在成形,一股吸力越发猛烈,无从抗拒,忽然之间,他的神识被粗暴地拽走!
而接着,胸口的剧烈疼痛迅速袭来,一口凉气沁入了肺腑……
方才……清清楚楚发生了的一切,是梦吗?
非梦吗?
姜正初希望那不是梦……
“师父,他醒了!”
声音耳熟,在石窖里,姜正初听到过他们说话。
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身旁隐约跳动的暖光不再是岩浆浪花,而是……一盏油灯。
火光映出了好几张面孔。
他们神色不一,有的满脸忧愁,有的松了口气,
有的,似乎露出了鄙夷之色。
姜正初无力抬头,他唯有让眼神游移,四处张望。
房梁很陌生,床榻边上的杂物也从未见过,这不是自己的住所。
床沿坐着一位长髯中年人,正是考核现场的那位主考官,他的手中捏着一颗丹药。
“血还没有止住,此丹能让你的伤势缓解,张嘴。”
丹药吞下,短短几息之间,寒意灌入经脉,姜正初顿时觉得疼痛轻了大半。
昏厥之前,昏厥期间,昏厥之后的所见所听所想,也快速地在脑海中开始翻滚——基液……丹鼎……小洞天……九死……死……灭火……入门考核……
考核……
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