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寮,新生寮房之一。
按照规矩,应当容纳四名弟子,不过,最近几期通过入门考核的新生数量极少,几座寮房空置,被收拾了出来当作仓库使用。
姜正初入住的雨燕寮也同样,四个房间当中的三间堆砌着各种杂物,所以,白天时,偶有火工童子入内,来取些打扫用的工具。
此刻,宋师兄与那两名火工童子站在姜正初的房间里,看着满地狼藉,“哎呀……啧啧。”
扣地的小鼎还带着余温,硫磺与其他矿石碎屑洒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在憋闷的屋子里散发各种古怪气味。
四人不约而同捏紧鼻子,明明外面飘着小雪,他们还是迅速将整座雨燕寮的所有门窗都打开。
“姜师弟,怪我没和你讲清楚我们凤莱堂的规矩,无论是熬制基液还是炼丹,都要去丹房的石窖,若在寮房炼丹,轻则燎了房子,重则丹师中毒,这规矩,切记。”
姜正初在一旁频频点头,正要赔不是,宋师兄却扭头对那两名火工童子吩咐:“今日之过,我就当作没看见,你们两个也别跟师父乱说。”
“知道啦,宋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当过大嘴巴。”二位童子自觉地从果篮里拿出几只柑橘,笑嘻嘻地一边剥皮,一边走出了寮房。
等他们出了门,宋师兄又对姜正初劝诫:“你呀,身体还没痊愈,就急着练这个练那个,虽说月末考核时间紧迫,也没必要如此逞强,哎……”
他叹口气,从怀中取出几枚丹药,“你这几日好好养伤,可别再鲁莽胡来,这个月也别去百机堂接任务了。
至于修行资粮嘛,为兄知道你现在手里什么都缺,你就先拿这瓶丹药用着吧,
此丹能助你固守法力,每日一颗,练内功之前服下,应对考核估计是没什么问题。”
如此大礼,让姜正初受宠若惊,他赶忙推让,“这丹药有奇香,品相也上佳,一定贵重之极,我不能收……”
“贵重什么呀,你别看师兄我只比你早入门几年,手艺上我可没少下功夫,这些丹,都是我开炉失败的次品罢了,你就别跟我计较了。”
两人让来让去,姜正初最终还是被迫当着宋师兄的面服下了丹药,也收下了那篮鲜果。
直到午时,雨燕寮被打扫干净,那股浓郁的屁味总算彻底散去,而宋师兄也在姜正初的恭送之下踏上返程。
独自一人呆在寮房里,姜正初回忆起在江湖上炼制刀伤药的日子,那会儿,他和其他卖野药的一样,从不在意起火、中毒这种安全隐患。
为了省柴火,他们那伙人更喜欢在防风的室内环境熬药,如今回想,当时自己的命,比一炉刀伤药便宜。
“如果没有来到挽云宗,恐怕我还在过居无定所、命薄似纸的日子吧,哪里顾得上这个规矩那个规矩……”
姜正初感叹着,拉上了寮房的门窗。
现在他有片瓦遮头,也有人关心问候,而且听宋师兄说,即使身为记名弟子,在门内呆个半年之后,也可以开始领月钱。
这样的日子,对于炼丹师而言不算什么,可在姜正初眼里,已经奢华至极了。
但他不打算仅仅止步于此。
门闩再次被咔哒一声拴住,姜正初坐在蒲团上,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滴血焚化。
漩涡,于上炁海显现……
……
配合宋师兄给的丹药休养了三天,姜正初的法力已经完全恢复,身上的所有伤处也都结了痂,于是终于得到了张仪的口头允许——今日,他将会正式接受入门之后的第一堂课。
这可是件大事,鸡才打鸣,他就早早来到凤莱堂。
前院坐着一尊数丈高的玄铁葫芦,据宋师兄说,那是师父的丹器之一,如今他老人家已经很少使用了,便摆在院子里当个装饰,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性。
经过一整夜的鹅毛大雪,整尊葫芦都被积雪覆盖,姜正初的棉布氅子也挂满白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