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顶着族老们不善的目光便施施然走入祠堂。
众人到齐,宋老夫人便开了腔:“这等小事,原先是不想麻烦诸位前来,但我这孙女是个有注意的,非要闹到诸位族老跟前。”
“我这个做祖母的管教无方,倒连累了诸位,只是有一件事须得说明白,今日之事,盖因我这媳妇和离要带走森雪,森雪姓宋,本不该由她带走,故老身要她以嫁妆来换,此事应当在情理之中。”
她目光转过宋氏族长,开口道:“老身的意思,是要留下嫁妆,才能让她把人带走,不过我这孙女主意大的很,想要扣下嫁妆。”
宋氏族长捋着胡须,沉吟片刻,开口道:“按理说,这楚氏嫁入宋家多年,膝下无子,犯了七出之条,我们宋家本该休妻,这嫁妆自然也带不回去。”
“如今同意和离,已然宽厚,断然没有再让她将森雪带走的道理,且沈家之事我们也有所耳闻,不过是年轻郎君气盛犯了些小错,婚约应当照旧。”
宋楚氏闻言便笑:“我倒也有一番道理要说,国公爷在外蓄养外室在先,假死欺诈在后,且还让那外室欺上家门,逼着我捏着鼻子忍下外室所出。”
“至于无所出,如今那外室带了子嗣归来,便也算在我名下,如何不是我的孩儿?又如何能算我无所出?难不成我不是他的嫡母么?如今我要和离,也是看在与国公爷多年的情分在。”
“未曾计较他假死欺瞒,哄骗钱财的罪行!”
宋老太太双眼一瞪:“如何欺瞒哄骗?那外室如今做了国公府的妾,你做主母的当有容人雅量。”
“若是我未曾察觉父亲假死,父亲与祖母是否便要哄着我娘留在国公府守寡,为他惹出的外室抚养子嗣,到时呕心沥血,熬干精气,便生生耽搁在国公府中不得快意?”宋森雪冷眼看着,一口将事情说破。
又叫来芙朱,当着诸多族老的面细细抖搂:“那晚我心疼阿爹要去守灵,却撞破阿爹假死。”
宋森雪掐着掌心,逼出前世今生的怨憎与眼泪来,哀哀切切伏倒在宋楚氏膝头,哭得柔肠寸断:“却未想阿爹狠心!当夜便要杀我,若非有兄长护持,只怕我那晚便见不得娘亲面!”
她帕子上沾着泪,湿淋淋地一道水痕蜿蜒,又含泪凝望。
虽未说话,几个宋家的老人却恼火。
宋家对外素来在乎好名声,如今却出了生父杀女的闹剧,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惹来的便不是京兆府,而是大理寺!
“我且问你,真有此事?”宋家族长阴沉着脸看向庆国公。
庆国公心知不妙,辩解道:“并无此事,当日是她见我未死,欢喜过头,生了癔症,否则为何拿不出证据?”
宋森雪心底冷笑:她这父亲是吃定,如今时过境迁,当晚可能留下的伤痕也早就退去,便有恃无恐起来。
她可半点不怕!
这世上,证据是能伪造的,如今端看她舍不舍得下脸面了!
宋森雪当即起身,神情委屈:“当夜我在父亲手下受了伤,如今也还未痊愈,为着母亲,今日我舍弃脸面,也要搏一回!”
她撂下话,伸手便要去解衣带:“那伤口留在肩颈脊背,今日祠堂里都是咱们自家长辈,我也不在乎什么贞洁名声!”
正当宋森雪要不管不顾露出脊背上精心伪造出的伤痕时,却被一人握住手腕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