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不等新年礼拜结束，就提前跑掉啦。”莉泽尔说。“像安迪夫人那样。”

“但愿你还记得这节日的宗教意义。”保罗说。“我们出来是为了做礼拜，而不是等教堂散场，然后上街瞎逛。”

“知道啦，你好啰嗦哦。”

保罗被莉泽尔硬拉着，看了几十个摊位。好在莉泽尔说到做到，没耍性子让保罗给她买这买那。反倒是保罗自己兴致高涨，要不是出门没带钱，准会大买特买。

“这手镯好特别啊，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保罗把它拿在手里端详一番。

“先生好眼力，这是从埃特里亚拿的货。”摊主说。“要给这边的小姐带上试试吗？”

“很可惜，我没带钱。”

“不买也可以试试啊。我们商会就在那边，公园路194号，您哪天方便再来找我就好。”

“是……吗？”

保罗捧着手镯，走到莉泽尔跟前，心情复杂。他想过好几次，要给密瓦妮娅送礼物，但都没送成。可现在，却要买下手镯，送给刚认识三个多月的莉泽尔——这不合适。

再说，莉泽尔还小，即使收下礼物也不能说明什么。埃特里亚的货肯定不便宜，花这么多钱买莉泽尔一个开心，真的划算吗……

“不要。”莉泽尔冷漠又绝决地说。没等保罗做决定，她就一把将镯子抢过来，放回摊位上。“走吧。”

雨停了。

保罗收起伞，失落地跟在莉泽尔后面。他想过被莉泽尔拒绝的可能，但这样直截了当、一点情面都不留，实在有些过了。如果、假设、万一，他保罗没其它想法，只是出于大人对孩子的关心，安抚一下这个在新年夜没有父母陪伴的可怜人，那莉泽尔这么做显然不礼貌。

“对不起，我惹你不开心了？”注意到保罗的异样，莉泽尔回过头问道。

“那倒没有。”

“到底怎么了呀？逛着逛着就突然闷闷不乐的。非得我宰你一把吗？”

看着莉泽尔又像往常一样蹦来蹦去逗自己开心，保罗也搞不清楚状况了。

“你不讨厌我吗？”保罗怯生生地问道。

“为什么要讨厌？”

“刚想让你戴那个手镯试试，你很反感。”

“因为我讨厌那个手镯呀。”

保罗泄了气——这也忒无厘头了。就算不喜欢那种设计、嫌它丑，也不至于突然就拉下脸来、恶狠狠地走开。保罗都被吓了一跳。

“那是里斯尔河大区的风格……在埃特里亚也能买到是没错啦。”莉泽尔说。

“里斯尔河大区？”保罗飞速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词。“好像是，很东边的地方？埃特里亚还要再往东。”

“差不多啦……虽然有些别扭。如果你跟别人说你来自约克省，人家说，哦，就是那个在利弗茨西边的地方。你听了开心吗？”

“老实说，诺格森镇相当一部分人的地理知识，就仅限于此了。别指望他们描述出具体方位。不开心又能怎样？”保罗说。

“反正，那个手镯是里斯尔河大区的，我不喜欢。”

“你去过那么东的地方？”保罗问。

“以前，有人送过我一件同样的。我看到那手镯就犯恶心。”

保罗头皮发麻——莉泽尔明明才上一年学，感情经历居然比自己这个已经能毕业的还丰富？大都市真是险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