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诺居然听说过教明会?保罗感到莫名其妙。
眼前这个将要当上总督、有能力插手总主教人选的贝尔诺,居然还有闲心关注埃特里亚大学那点破事。多米尼搞的学习小组,竟然入得了贝尔诺的法眼。
安德鲁离开后,贝尔诺起身锁门,把椅子挪到正对保罗的位置。“保罗,这是我作为年长者给你的忠告。”他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瞄保罗。“不要加入那些危险的教团。”
“伯顿先生,您或许有所误解。”保罗坐直身子,双手放在腿上,向贝尔诺解释。“这不是异端修会,更不是危险教团。多米尼是神学专业的学生,教明会是他创立的学习小组。他帮我完成了神学课期中报告,我加入他的学习互助小组。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你该读点历史。想当年,亚流派差点征服整个西方。要是克里格III再犹豫几年,我们今天见到的,就是东西方两个教会了。
“我听说过。”
保罗只想赶紧解除误会,不愿听贝尔诺散扯。可贝尔诺示意保罗耐心听下去。
“东方嫌他不够果断,西方嫌他过于残暴。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他不是个好教宗。他本该早点行动起来,却非要一拖再拖。”
“呃……您是说,我们做事要果断?”保罗直接说结论。
“当然不是。怎么,你是教宗啊?”贝尔诺站起来,去窑一瓢水润嗓子。“我想说,你不该跟随一个亚流似的人物,更不能和他图谋分裂教会。”
“多米尼从没想过分裂教会。”保罗也跟着起立,和贝尔诺一起去厨房舀水,又回到客厅。保罗一边走,一边为多米尼开脱。“他从没想过像亚流那样发展地下教团,更不会派人暗杀不支持自己的主教。教明会只是一个学习小组。呃,起这个名字会显得比较有趣吧……哦,我自己舀水就好,谢谢。”
“现在是我问你问题。等信理部问你问题时,就已经来不及了。面对信理部,我不认为你还能流畅地对话。抛开这些……”贝尔诺坐回椅子上,长叹一口气。“你要知道,统一的教会总好过分裂的两个教会。想想两百年前,那个东西方教会互相开除对方教籍的时代吧。所有信徒都被绝罚,教宗用武力而非神学辩论处理冲突。那是最坏的时代。”
“我们没有武力。更何况,埃特里亚大学就在教宗眼皮底下。我承认,多米尼确实有理想,渴望干出一番事业。但他的理想是开宗立派、著书立说,而非煽动异端割据一方、与教宗为敌。”
这些大人物都只顾自己讲,别人说的话完全听不进去,保罗想。他再怎么解释,贝尔诺都固执地认为多米尼要造反,说不通了。
“等你的同学创立出新宗派后,自然有人替他完成后面的事。”贝尔诺说。“无论他本人怎么想,都会引发深刻的灾难。”
真是个老顽固。
保罗一点都不激进。但他觉得,贝尔诺过于保守了——适度的变革有利于神学发展。
“伯顿先生,您这么说并不合适。教义是自由的、与时俱进的,每个时代都有那个时代的新理论。神学在辩论中发展、进步,我们要允许每个人阐述自己的神学立场——除非被信理部认定是异端。”
“你,唉,我直说吧。你们教明会,被对地事务部盯上了。明天的演讲他们会派人去。你们魔法专业的处境本来就危险,又闹出这幺蛾子,我只怕你一年不到就被学校开除。在埃特里亚大学研究魔法,不是你的梦想吗?你该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而不是跟其他同学瞎胡闹。”
“真到了被开除的那天……我认。我回诺格森镇,该怎样就怎样。伯顿先生,您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会再麻烦您的。”
“多说无益。你走吧。”
“呃,那再见。”
保罗没有贝尔诺的信息渠道,自然觉得他在危言耸听。学习小组总该有个名字,叫教明会有什么问题?教明会会士听上去也比学习小组组员顺耳,反正都私下里喊着玩,无所谓。至于对地事务部……他们一直坚持地面人不该学魔法,从魔法专业招生的第一天开始,就想方设法找茬。那么在意他们,干脆啥都别干了。
保罗没理睬贝尔诺的警告,也没跟多米尼说。
风月v日,多米尼按既定计划发表演讲,地点选在食堂门口。其他同学饱餐一顿,吃完午饭走出食堂,正好听一段演讲——保罗想。他还给多米尼搬了把椅子,让他站上面讲,这样更显眼些。
正午稍过去一会,食堂门口的人流量越来越大。多米尼抓住机会,站上椅子演讲。他先前练了很久,已经能完全脱稿了。
“同学们!天上人、外省人,为什么要有这些区分?当露恩女神决定离开时,天上人就一定无罪吗?
“如此区分,绝非出自露恩女神本意。事实上,我仔细阅读了圣·克莱芒的所有布道讲稿,他从未区分天上人、地面人。如果圣·克莱芒都不敢以无罪的天上人自居,现今住在阿凯德莱的所谓天上人、自称继承圣·克莱芒衣钵的至高的那位,又有何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