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冰冷的水里瞎扑腾,他不会去管是什么东西,哪怕是垃圾,他也要尽力去抓,因为他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就要被淹死了。
于是我又回到了那个饭店,上了五楼的包间,吃了一顿和往常不太一样的个人晚餐。
吃完饭,我看到了那个司机,他还在。
我走过去,问了同样的一个问题:“能送我回去吗?”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我不知道他是否一直都在这里等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等我。我没有问,他也没有说。
我一直都记得这个年纪有些大的司机。
并不是因为他那天载了我回家,而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模样,是在新闻上。
我不是一个爱看新闻的人,但那天就是那么巧合,我打开了电视,刚好就在播报着这条新闻。
新闻说了很多的东西,但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几个飞速闪烁的片段和一段文字:本市一男子坠楼身亡。
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有些人就是注定要和你相遇,他可能不能给你带来什么东西,但一定会给你留下些什么。人每天都在和无数的人擦肩而过,能够与你发生交集的,哪怕只有一点,那也是万分之一的概率。
当然,这件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的我灰心丧气,回到出租屋后给了司机一个好评,就匆匆睡去了。
2019年10月6日,我来到了销售中心。
我很想找一个人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和我关系最好的小婷偏偏不见人影。
我去问经理,经理只跟我说:“小婷她今天请假了。”
这一天,我都呆呆地坐在销售中心的大堂里,没有去理会每一个前来的客人。
直到火红的夕阳落在我的脸上,我才恍然醒悟,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我抬起头,看见大家都在准备收拾东西了。
想起来,那一天,朱老板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来的。
朱老板?
我摇头苦笑,拿出手机看着那个一直打不进去的号码。
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期待的落空总是最让人痛苦的。多大的期待,就有多大的痛苦。
无数个日夜的东奔西跑,无时无刻的成功幻想。
34天的小心翼翼,34天的殚精竭虑,在最后一刻,全都成了阳光下的泡影。
第二天,我向经理递交了辞职申请。经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让我再深思熟虑一下。
但是他忘记了,我是销售,演戏什么的我也是会的。
带着本来就不多的东西,我走出了这个从大学实习的时候就开始待着的地方。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一个人去逛了逛路上的公园,去吃了吃街边的小吃,最后坐在肯德基看万家的灯火。
在错综复杂的大街小巷里,车的尾灯,街边的路灯,玻璃窗里的白灯,在眼角的余光里被拉长成一道又一道模糊的光影。
穿过街角,拐过转角,站在天桥上,站在移动的电梯上,站在五颜六色的巨大广告牌下,回头望去,一切忽然就像是电影里的镜头。
我开始在想,在这来来往往的车流里,是否会有前天送我回家的那个司机?在这人来人往的人潮里,是否会有某一个我所认识的人?
往事一幕幕压抑不住地浮现上心头,好像近在眼前,却又隔着沉重到让人难以呼吸的距离。
这个夜晚,我很想哭,可我哭不出来,但我确实是很难过的。
我以为我与过去不一样了,我以为我已经长大了,可是在失败之后,在巨大的打击面前,我又脆弱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所以长大是什么呢?
曾经,有一个女孩子在南京的颐和路上问了我这个问题。
我当时回答了她,不过现在我想,我还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