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去做吧。”

“什么？”

“将你的理想，在现实中实现。”

小婷猛地抬起头，一直盯着我，似乎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往旁边站了一点，然后侧过身子，指向我的身后。

在那里，在闪烁的黑暗、嘈杂的声音里，在正中心，有一架钢琴。

即使在我们这个角度，视线被墙角阻挡，什么也看不见，但我们是从外面一路走到这里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可以吗？”小婷指了指自己，声音有些颤抖。

“我想你自己早就有了答案。在你产生要来这里的念头的时候。”

当环绕的背景音乐逐渐停息，旋转的灯光开始变得温和，一切的一切都被隔绝开来了，就像是凛冬末的初春，盛夏后的早秋。

在这个短暂而宁静的时刻，年幼的孩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她颤抖着身子，她恐惧、忐忑、不安、兴奋地站上了不算舞台的舞台，面对着她梦想的载体。

即使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即使明知道这样做会遭到反对……

但是没关系的。

因为这是一个短暂而宁静的时刻，是只属于自己的时刻。

我想，人应该理性地活着，但偶尔也可以不顾一切的冲动一次。这不是愚昧、莽撞、固执，而是勇敢，是就算要反抗整个世界，也要面对自己的勇敢。

我靠在墙边，远远地望着黑暗中这个模糊的小小轮廓。

我又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经过摇晃，浮在表面的柠檬和杯中的酒混在了一起，涩涩的。

“怎么感觉小老板变小了？”

客人喝得迷迷糊糊，抬起头看不清现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你看吧，我就说你喝醉了。”

“你好好看看，那哪里是小老板了？”

“不是吗？”

“还真不是……”

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注意到，是谁在上面弹琴，也很少有人发现，今天弹奏的曲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因为这只是一场小小的、躲在黑暗里的、无人知晓的反抗。

充满激情和活力的欢乐颂，很适合这里的气氛，都表达了人类对于美好未来的追求和期待。

可是我知道，也许只有我知道。

演奏欢乐颂的人，并不欢乐。

巨大的音响重新启动，人群很快被淹没在轰鸣中。

小女孩飞快低朝我跑来，小脸红红的，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比我还要先开口：“感觉怎么样？”

“虽然几天没有练习……有点手生吗？感觉节奏有点奇怪，停顿也不自然……”

“等等等等……”小婷伸出手在我的面前晃了两下，笑得很开心：“你不要再说了，我玻璃心。”

“但是挺好的。”

“咦，你的嘴里没一句真话。”

“我哪有。”

灯光在我们的身后划过，就像一颗又一颗的流星。

“真的挺好的，我感受到了，你的感情。”

我摸了摸鼻子，我不太喜欢也不太会很认真的去夸赞一个人，幸好，这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就连声音都小的可怜。

“你的演奏，让我听到了不一样的欢乐颂，这是我所做不到的事情。我想说的是，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我应该恭喜你，正式走入了钢琴的大门。”

我转过身，没有再去看小婷的表情，反正什么也看不清楚。

闪闪发光的氛围灯啊，刺的人眼睛生疼。

“这里是‘遇见’，在这里发生的都是和遇见有关的事情，是说不出口的心情。所以我在这里放了一架钢琴，我相信，音乐会让故事里的人听到我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