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陈姑娘会如此惊讶,在她的印象里,文司对岛国特务的态度只有一个拿大棒子砸死他们。
每每有岛国间谍或是汉奸二鬼子被“请进”号,铁定被招呼得涕泪横流,后悔当初怎么就想不开踏上了华夏的土地,如眼下这般循循善诱娓娓道来简直称得上十万分之客气了。
陈曼泽思忖了一下,估摸着可能是因为康医生那两句话,让文司觉着有点过意不去,没好意思一上来就下狠手。
就见这男人还没说话,先偏头咳嗽了好几下,可能是怕牵动伤口,他把咳嗽声压在一个非常克制的幅度,好不容易喘顺了气,这才嘶哑着开口说:“你咳咳,如果是指之前发生的刺杀案,那我无话可说。”
文饮冰不易察觉地轻轻扬了下眉。
“我都没说是哪桩案子,铃木先生就揭破了谜底,看来咱俩还挺心有灵犀。”她皮笑肉不笑地刺了这位一句,居然现场玩起了角色扮演,拿出警察侦破刑事案件的劲头,有理有据地提出质问,“可根据我手头掌握的情报,就在刺杀前一天,您和杀手中的某一位见了面能说明一下你们见面的理由吗?”
男人:“凡事不论过程,只看结果,我没有刺杀你的动机,出事当晚,我也不在上海城内,不可能是刺杀案的主谋。”
文饮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从陈曼泽手里接过一张报纸,当着这人的面抖搂开:“这是上海时报今天新刊发的报道,这份报纸背后的东家之一就是铃木商社,您可别告诉我您不知道。”
男人艰难地抬起头,飞快扫过那篇报道,修的眉头微微拧起。
“这篇报道直指刺杀案的幕后主谋是北方军阀,从提出的证据来看,也的确很有说服力”说到这儿,他又偏头咳嗽了两声,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冷汗顺着额角拼命往外冒,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我想问下,你为什么断然否认这篇报道的真实性,而把怀疑的矛头指向我?”
文饮冰发现,自己似乎遇上对手了。
这男人逻辑清晰思维缜密,哪怕已经在号的刑讯室被“周到体贴”地招呼了一顿,头脑依然冷静清楚。
方才那简短的两三句对话,在局外人陈姑娘看来是隔靴搔痒的兜圈子,在文饮冰却是想方设法地试探,从对方的神色与字里行间寻找破绽,试图掌握审讯的节奏。
可对方偏偏不按她的套路走,反而在三言两语间给她设了个套,差点把文司带到沟里。
这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文饮冰下意识地曲起指节,在膝头轻敲了敲,唇角勾出一个非常轻微的弧度:“这篇新闻话里话外都在挑拨南北政府,巴不得两边明天就打起来有这个手段和能耐的,沙俄刚被东三省修理了一顿,暂时腾不出手英法的传统势力在江流域,不会希望战火烧到自己头上美利坚只要有生意做有钱赚就行,也不会费这个力气至于德意志,它现在巴不得华夏能在沙俄边境多闹出点乱子,铁定不会给北方政府添堵。”
她话音一顿,稍稍前倾身体,摆出一个略带“压迫性”的姿态:“这么掰着手指数过来,再加上案发前的蛛丝马迹,铃木先生,号的目光似乎只能放在你身上了,不是吗?”
铃木义:“听上去确实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