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指的大一点的房子是指什么?”
“就比如,”阿希姆顿了顿,此时太阳已经降下,他棕色的眼睛在日落为帷幕的夜色中微微发亮,“······匈牙利的宫廷。”
“匈牙利?”
“因为一点‘小小’的家庭问题,我十岁后是在匈牙利的贝尔格莱德度过的,”阿希姆绘声绘色地描绘了贝尔格莱德的景色,“······虽然那里有蛇、卷毛猪还有我舅舅这几种令人讨厌的动物,但好在我外祖父和外祖母还健在,特别是我外祖母,她是位真正的名门淑女,只要我开口,她一定会很慷慨地让我们留下。”
陈昼犹豫了,她当然不是受虐狂,如果能稍微提高些生活质量,她当然不会拒绝,她担心的另有其事。
她不确定那封信究竟是真的在半路上掉了,还是说现在还辗转在某地,等待着交到乔瓦尼手上。现在不知所踪的信件像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她的头顶,乔瓦尼倒是其次,她最担心的还是安娜夫人。
说来有点难堪,陈昼对安娜夫人总是有点畏惧,畏惧不是恐惧,如果说恐惧是害怕从魔术师盒子里扑出来的蛇,那么畏惧就是害怕盒子打开的那种感觉。
西琳夫人差点杀了她,她也没畏惧过西琳夫人,安娜夫人一次也没有打骂过陈昼,可陈昼就是畏惧她,她畏惧安娜夫人的目光,也畏惧安娜夫人的话,她现在仍然一想到要面对安娜夫人,就不由自主地焦虑,像是穿了一件湿漉漉的毛衣在身上,难受,但说不上痛苦的程度,不舒服,却也远远没到绝望的地步。
匈牙利的宫廷,她不知道会不会有英国的使臣,如果有的话,他又会不会恰好曾经目睹过她的样子。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阿希姆问。
“再说吧。”陈昼说,“我现在有点饿,等我想想,回头再说这事好吗?”
阿希姆原本殷切的目光黯淡下去了,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试图说什么,“好吧。”他有些复杂地笑了笑,“那我们先吃饭。”
陈昼见阿希姆没有因为她敷衍的回答生气,并且依旧对她很温柔,还在吃饭的时候耐心地教她日耳曼语中这些食物的词怎么念,陈昼的负罪感越发加重,在心底连声对阿希姆说了好几次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