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年代,秦纲绝维弛,山东大乱,英雄并起,想为王称帝的多不胜数。秦嘉也是其中之一。陈胜死,楚地无主,秦嘉四下打量,楚地再没有强大如自己的了。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势力大了就该自己说了算,于是便推立景驹为楚王,想接过陈胜的旗帜主导局面。
这便动了项梁的奶酪。楚国宗族已被秦诛灭殆尽,目前在楚地百姓心目中项氏的地位最高。陈胜、吴广起事,开始也打着项燕的旗号。项梁觉得,讲血统也好、讲地位也好、讲民心也好,陈胜之后自然该项氏接班,这个秦嘉太不识时务了。
此时章邯大军北上砀郡,矛头直指魏王咎和齐王田儋。泗水暂无敌情,项梁便决定先灭秦嘉,除去内患再北上击秦。
章邯不打击秦嘉所部,自然有他的考虑。
第一,秦嘉的力量实际并不强大,看似人多,却是乌合之众,杀鸡焉用牛刀。秦嘉等人出身低微,士人耻于归附,豪杰不愿交通,投靠来的大多是隶民、奴仆、刑徒。且闭上眼睛听听这些将军们的名字:秦嘉、朱鸡石、景驹,翻译过来就是秦家的、猪鸡屎、马驹子,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这样的人领导的队伍,还能成大事?章邯觉得这些人是草寇而已,成不了气候。
第二,秦嘉立了楚王,张楚原来的政治平稳被打破,势必引起内斗。外部压力大了,张楚残留力量会抱成一团;外部没了威胁,各个山头必然内讧。秦嘉的做法不是给自己立威,而是给自己拉仇恨。章邯觉得秦嘉等人没脑子,让他们内斗内耗去吧。
第三是最重要的原因,秦二世已令王离率领长城军团南下,令章邯北上接应。两军南北夹击,一举荡平河北、中原反贼。
二世的命令不可违背,于是章邯全力向北攻击魏、齐。
项梁所率精兵近十万,几个月来却未真正打过一次仗。此时,正好拿秦嘉的队伍一试牛刀。项梁大军加速前进,迅速移动到泗水彭城,出其不意向秦嘉军发动攻击。
几乎没有悬念,秦嘉的队伍没有战斗力,首次交手,便输光了家底。项梁大胜,以彭城为基地,派出队伍四向出击秦嘉残部,扩大并稳固根据地。同时,想着必须解决一下当前的核心问题,楚地无主,要尽快立一个楚王,把一盘散沙凝聚起来。
项梁发使各地,联络大大小小的队伍,让派人到彭城议事,共同推选楚国的领导人。
刘邦占据沛县,手里有数千人,力量不大不小;张良是韩国贵族后人,侠义闻名天下,占据下邳,两人各代表一方参加项梁主持的彭城六月会议。大家商议后,一致同意推举老楚王后人熊心为新楚王。找到熊心时,这位楚国王室遗孤隐姓埋名,藏于民间,为他人牧羊为生。熊心当楚王,本质上发挥的是招牌作用,掌握着兵权的项梁,是楚国实际的操盘手。
还有几位重要人物需要出一下场。陈婴在东阳起兵,聚集两万余人。其母告诫他:你最好跟着别人干,事成了能封候,事败了好脱身,别出头!项梁渡江北上,陈婴以两万人随了项梁。两万入股一万,绝对的大股东。项梁封陈婴为上柱国,食邑五个县,位高爵重。但是,陈婴被罢免兵权,带出的两万人收归项梁所有。
陈郡张楚旧部派出吕臣参加会议。吕青、吕臣父子实控陈郡,论地盘比项梁大的多,论硬实力,彭城之外诸部他最强。吕青、吕臣也封高爵,具体任什么职,当年乱糟糟没留下记载,反正低不了。作为乱世英雄,都是精明之人,任职中央,意味着放弃地方。吕青顶着项梁封的名号,留在陈郡主事,让吕臣带着一部兵马驻泗水西界,名为拱卫楚王,实则防备项氏。
趁着新立楚王的喜庆时刻,张良、刘邦不失时机提出了各自请求。张良向项梁建议,请楚王封韩国宗室后人韩成为王,到颖川重建韩国。此时韩国故地还在秦军控制之下,用秦二世的地盘做顺水人情,这事还有啥好说的?项梁同意,立韩成为韩王、张良为韩司徒,让带着旧部进击颖川秦军,地盘能抢回来就去抢吧。
张良可是深思熟虑过,虽然韩王没有立锥之地,韩国只是个空头支票,但这个名号却无比金贵。这个时机让封个王容易,如果等项梁夺取了天下再求封王,那可比登天还难。楚国封韩王,等于为韩成复国结下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即使帮不上太多的忙,最起码以后楚国攻城略地,轻易不会攻占韩国的地盘了。张良此举,可谓地图开疆,不费吹灰之力为韩国圈定了势力范围。
张良和刘邦相互鼓励一番,施礼告别,带着千把人向颖川进发了。
刘邦提出的请求是,能否调拨一些兵马,让我从魏国手中把丰邑收回来;那个地方以前是我的地盘,所以现在也算是您的地盘、楚国的地盘。
项梁家大业大,这点请求合情合理。二话不说,拨出五千人马、十位五大夫将军助战。
刘邦带着七八千人再次回到丰邑。项梁是将门后代,经他一手调教训练,楚军士卒战斗力相当了得。这十位楚将和丰邑父老不沾亲带故,没什么交情可讲的,上去就下死手,杀人不眨眼。雍齿和丰邑父老哪见过这阵势,瞬间土崩瓦解解围溃逃。
有一句话叫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还真是的。丰邑大胜,沛军进驻。雍齿逃去魏国容身,借来的楚军则回彭城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