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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高皇帝起猜疑,萧相国入大狱

诸侯中,让高皇帝既爱又恨的是韩信。功臣中,让他既喜又忧的是萧何。

萧何能力太强了。当初在沛县为主吏掾,吏事精明,视野开阔。秦朝廷派御史到泗水考核官吏,萧何做事论高度有高度,要效果有效果,考核名列泗水郡第一。御史官大加赞赏,按律要将萧何推荐到咸阳任职。

这是人生大机遇,到了中央,少说也是个天子身边的郎官、大夫,工作出色能进一步升迁,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这种机会别人求之不得,而萧何却坚持谢绝不去。

以萧何之聪明,他已预见到风雨欲来,秦帝国大厦即将崩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秦末天下大乱,萧何也想乘势而起,沛县举反旗是他和曹参鼓动起来的。按萧何最初的想法,沛县还是原套班子人马不变,只是把城上的旗帜换一下,对外宣称是起事,实际上就是在这乱世中求个自保,别被乱兵袭来杀得个尸首不存。

造反这事只要喊出去,那就是死罪,谁牵头谁先死。萧何、曹参鼓动沛令牵头,事情说的好好的,结果沛令临到跟前反悔,想杀萧何、曹参以自证清白。萧何跳城墙逃跑,跟了刘邦,从此再没有离开。

因为喜爱吏事,所以深入研究,因为钻研深入,所以更为专注。汉军进入咸阳,将卒纷纷抢运府库财物,唯有萧何直奔丞相府,将秦中央的文书档案等抢运了回来。萧何得到这批资料,如获至宝,日夜研习。从此对天下山川地形、军事守备、人口赋税、法律兵制、官员能否等了如指掌。

刘邦做了汉王,封萧何为丞相,将行政事务一骨脑都交给萧何处理。收复关中、东出争天下,打下一块、交给萧何一块。

能力强的人永远不会觉得任务重,舞台越大干劲越足。汉王前面打、萧何跟进治,在抓内政方面成绩斐然,不让汉王分心。荥阳前线战事紧张,汉王对关中事务已无暇顾及,全权交给萧何打理。史书载“上以此专属任何关中事”,意思是关中大小事我都不管了,你萧何自己定好了。

萧何自此手握重权,是关中无冕之王。

把关中大后方全部交给萧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时交通不便,通信不发达,前方战事紧急,刘邦行踪不定,难以做到事事过问。萧何倒有规矩意识,凡遇大事如立宗庙、设县邑等,都发使向汉王汇报,同意了再执行。至于其他,诸如郡县官吏任免升迁、地方武装建设、钱粮赋税征集等等,凡是你能想到的,都由萧何定。这不就是无名有实的诸侯王么!

汉三年,楚、汉于荥阳一线战事胶着,汉王被楚军团团围困。汉行反间计,项羽驱离范增。

形势越糟糕时,人越胡思乱想。汉王想,我能对项羽用反间计,项羽就不能对我行反间计?汉此时不利,若项羽收买萧何,萧何会怎样?越想越是心焦,烦闷坐卧不宁,便不断发使到关中,询问关中事务,慰劳萧何丞相。

人在事中迷,萧何觉得劳苦功高,得到汉王劳问,心中甚是宽慰。萧何门下聚着一帮智谋之士,其门客鲍生提醒萧何:汉王在外经霜露盖、不避寒暑,不顾自己生死安危,却频频发使来慰劳丞相,这是对你不放心啊!

萧何立即醒悟,心中顿生警觉,谢问如何应对。

鲍生说:其他公卿将士在前线,父子兄弟全部上阵,而你的子弟都在关中,自然让人心中起疑。你把亲戚子弟都派到前线去,汉王必然放心。

萧何依计而行,发子弟十余人到荥阳前线报到。汉王果然眉头舒展。

天下大定,刘邦称帝,封赏功臣。功劳孰多孰少,大家争议不休,毫不谦虚、互不相让,吵吵闹闹很长时间。高皇帝站出来拍板:萧何功劳最多,食邑八千户。

接下来功臣排名次。封邑是物质利益,排名是精神荣誉,大家又一番争执不休。群臣都说曹参功劳最大,应该排第一。

高皇帝再次为萧何站台,力排众议,认定萧何排名第一,增加封邑二千户。

高皇帝说:增加二千户,是因为当初我服徭去咸阳,萧何比别人多送我二百钱!

服吗?不服我还给增封。刘邦脾气就这样,自己认为对的人,认定的事,别人即便有意见,但说啥都不管用。萧何于是成为汉初名符其实的万户侯,尊贵无比、亲信无比。

而曹参内心十二分不服。自此萧、曹二人心中结下了疙瘩。

汉十年陈豨谋反于代地,高皇帝率军赴赵救援。淮阴侯韩信欲谋反于长安,被吕后、萧何定计诛杀。消息传到了前线,高皇帝闻信,发使拜萧何为相国,增加封邑五千户,另派都尉一人、士卒五百赶回长安作为萧丞相护卫。

萧何得到如此关爱,未明就里。

秦故东陵侯召平对萧何说:丞相大祸临头了。皇帝在外亲冒矢石,丞相在内安稳如山。你既无攻城略地之功,也无亲负版筑之劳,而却被封赏五千户,这是因为淮阴侯谋反之事,引发了皇帝对你的不信任。安排的五百卫士不是来保护你的,是来监督你的!你赶紧推辞别受封,还要把家财全部捐出来资助前方军用,这样才能免祸。

萧何再次醒悟,按照召平所教去做。高皇帝果然安心了不少。

汉十一年黥布谋反,高皇帝带病出征。到了楚地前线,皇帝屡屡发使回长安询问萧何日常政务。

萧何心中不解,难道我现在的工作能力倒不如以前了?

旁观者清。门客进谏道:相国离灭门不远了。你经营关中十余年,深得百姓人心,现在还不断抚循百姓、亲附臣属,难道想让百姓只知萧何是好丞相,而不知皇帝是圣君?皇帝多次发使询问你的情况,是怕你在关中生变!你赶紧反其道而行,多买点田宅,贱买强卖、巧取豪夺、自污声名,这样皇帝才会放心呀。

萧何依计行事,闹得关中父老怨声不断,举报不断。

征讨黥布归来,行在关中道中,父老遮道向皇帝告状,控诉萧何强买民田。

到得长安,高皇帝召见萧何,将百姓上诉书放到萧何面前,说:相国啊,这就是你给百姓办的好事!你这是为何呀,自己惹的事,自己想办法去解决吧。嘿嘿嘿,嘿嘿嘿……。

在百姓眼中的萧青天好相国变成一个与民争利、鱼肉百姓的小人,这正是皇帝需要的结果,所以刘邦此时内心比较愉快。但时间久了,越想越不对劲,似乎自己的意图每次都被萧何看穿,剧情总是按照自己的预期在发展。高皇帝不禁一激凌,这萧何难道成精了。

高皇帝也想为百姓做点小实惠的事,但作为皇帝,他的职责是谋天下、抓宏观,像这样面对面为父老施恩惠的事他顾及不上。不成,现在天下安定,需要做一点事,让百姓感恩、朝野相传,树立一个受民如子的圣君形象。上林苑的空闲地不少,是不是可以分点出来给百姓耕种。萧何占百姓的地,我送百姓地,这时机、这方法,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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