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花灯逐渐繁多,距离开家的时日无多。
今夜月色清浅,安笙河畔杨柳依依,十里河面,漂满河灯。
不觉间子时将至,行人已无。
唯有河东一户泛着暖黄。
屋檐之下,烛灯照人影,季锦书抬头望月,只见黑云遮月,夜空星稀。
幽深眼眸内闪过一丝黯淡,他叹:星移斗转,命途九变,镜花水月,命运莫测。
而此时季黎房间内油灯未熄,烛影摇曳,季黎亦未曾歇息。
她静静坐在自己房内窗边,尽管河面流光溢彩浮满花灯,也依旧双眼无神地望着远方,飘纱窗帘被微风吹动,轻抚过脸颊,似乎想要抚平女孩的心事。
夜已深,雨下得悄无声息,犹断未断地击打着院中栀子花。
河面浮灯渐熄,万千灯火中,唯见一盏莲花状河灯逆流而上为她而来。
慢慢的,那朵莲花飘到发呆姑娘的窗前。
而后一颗两侧长有鲛人耳的脑袋倏地从水中窜出,想故意吓一吓趴在窗前发呆的女孩,带蹼的双手稳稳护着莲花灯。
“来啦?等的我花都谢了。”季黎并没有被吓到,边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不满边讲:“还有……鱼,你真幼稚,哼!”
水里的小鲛人尴尬之中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反问季黎:“今夜约我,不安好心呐。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要走了。”女孩轻飘飘四个字,令蚩吻心头一怔,连心跳似乎都漏跳了一拍。
只一瞬间,他垂眸后眉眼间一闪,问那双手托腮的女孩:“去哪?”
半晌,小姑娘色如暖玉般的嘴唇动了动,从唇瓣中飘出两字:“玉京。”
“我陪你。”蚩吻没多思考一秒钟,此话直接脱口而出。
满怀心事的女孩还在自顾自说着:“你不用等我,我此去……”山长水远一词还未说出口,方才她怀疑自己耳朵听岔了,语气中充满惊讶,叫喊:“什么!?”
“我说——我陪你去。”
见季黎一愣一愣的,蚩吻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说,我陪你一起去玉京。”
女孩脸色终于有所转变,一脸不可置信问蚩吻:“你确定?我可是去修道求学的。你……”随后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道蚩吻,最后停在他的鱼尾上。
“看什么?一天尽想着占我便宜。”蚩吻说着脸颊便飞上一抹红晕,而后捂住宛如海平线般的胸口往水里一沉。
看蚩吻这般娇羞模样,季黎起了戏弄他的小心思,嬉皮笑脸对小鲛人讲:“看都看过了,不如就嫁给我吧。阿吻又长得这般俊俏,我不会亏待你的。”
仅凭一句话就把蚩吻说的又羞又恼。
他有些不服气,和季黎贫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还一天天看书呢,尽讲些浑话。”
小姑娘猛然间凑近蚩吻的耳朵,低语:“你知道我看的是什么书吗?”
“你你你……”蚩吻被她这般厚脸皮的作态气到说不出话,脸色通红比被煮熟龙虾的颜色都还深点。
只听女孩“噗哧”一下,轻笑出声。
“好啦,知道了。蚩吻要陪季黎去玉京。”季黎话锋一转又言归正传。
她用手指了指小鲛人,向他打探道“不过你这鱼尾,鲛人耳和手蹼,怎么办?可有办法处理呐?”
语罢,两人都若有所思,这的确是个问题。
此时季黎眼中倒映出来的是万千浮灯,落雨的十里河面,还有——蚩吻的鱼尾,蚩吻的鲛人耳……
而蚩吻眸光微微一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白皙面颊被扑上一层淡粉,越来越红,顺着脸颊一路晕染到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