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鲛人族古书的记载，鱼尾化腿并不是件容易之事。

道行深厚的鲛人通常以法术让鱼尾化生双腿，不过最多只能维持十五日，时期到后就必须回到水中修养，否则鱼鳞脱落，血液干枯，直至死亡，这种方法比较麻烦，需要水陆两边跑。

此外还有一种方法，鲛人一旦心有所爱之后，便会分化，他们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这世间也有不少鲛人与人类结合的先例，初次双修之后，鲛人鱼尾从此永化双腿，也会付出终生无法重返汪洋怀抱的代价。

最后剩下一个邪门之法，就是找到鲛人族大巫，据说大巫掌握着一种禁术，可让鱼尾任意化腿，简单来说，就是禁术成功之后腿和鱼尾可以任意转换。

千百年来无数鲛人寻找大巫，但真正寻到大巫的却寥寥无几，况且禁术过程极为痛苦，风险率极高存活率极低，由古至今只有一位化腿成功。

正认真思考中的季黎，渐渐也发现了蚩吻的不自然，看向他轻声问：“你怎么了，鱼？”

蚩吻像是没听见似的，没作回答。

只是一溜烟窜进安笙河里，撂下一句：“荷花灯送你了。”之后落荒而逃。

只留季黎一人在原地茫然。

徐徐的风夹杂着微凉的雨，她拾起荷花灯，灯芯飘忽不定，烛光忽明忽暗，正如送灯人对季黎的一片心思，那放不下的心思，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无止境的辗转徘徊。

雨势渐大，季黎远远望向广阔的河面。

微风轻拂雨打萍，万千浮灯映真心。

直到见不着蚩吻在灯火下宛若宝石般闪烁的尾鳍了才关窗吹灯。

雨脚如麻不断绝，绵绵夜雨入窗轩。

翌日清晨，早饭之时，季黎就把上次未说出口之事，向季锦书全盘托出。

“可都想好了？”中年人略显皱纹的眼角微微扬起问闺女。

见季锦书面无色变，季黎乖顺的点点头，而后回答他：“想好了。”她的语气很是坚定决绝。

“准备何时启程？”

“三日后。”

这和她的设想根本不沾边，原本以为老爹要挽留一把，而今事件发展却如此顺利，好像季锦书早就知道一样。

不过这么多年他应该早会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尽管难以割舍。

这一天未免来的太早了些，季锦书看着这七岁小娃娃圆头圆脑的样子，原本拧紧的眉梢恍然间荡开笑意。

“那便去试试，爹看好你！”

“爹……”泪水从小姑娘眼底浸出，顺着脸颊滑落。

一双宽大手掌抚过女孩的脸颊，拭去双颊流淌的泪水后，轻摸她的脑袋，声音从季黎头顶传来，说话的语气充满慈爱：“你从小就与众不同，悟性天资甚佳，在修仙悟道上应无难事，我眼光不差的话，你应该还是这方面的一把好手，此去必定前、程、似、锦！哈哈哈……”

面对画风突变，季黎小白眼一翻，随即无奈扶额，没想到向来都以严肃示人的老爹这时候却开起了玩笑。

骤雨山头过，栀子满院香。

剔透晶莹的水珠从花瓣上滴落，尽数浸入土中。

女孩仰头观赏，“嘀嗒”，一滴玉液滴入瞳孔，只一瞬，季黎似乎观遍阔海星辰……江河湖海，丘壑山峦，峡谷云巅……

此时季黎只觉感知力提升不止百倍，双眼所视范围变广变远变细变深，目光所及之处对现在的她来说甚远，但所观之物都异常清晰。

对面的山巅之上，建有一神庙，庙内紫烟飘云天，人来人往，进进出出，香火气息甚旺。

她立于栀子花树下良久，直到季锦书一脚踏进院内那一瞬间，才猛然间晃过神。

而自身未曾察觉到的第二瞳孔，也随着双眸的转动，再次被眼睑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