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老者懒洋洋地睁开眼,笑道:“缓而图之,则为大利,急而成之,则为大害,徒儿莫急,心境需平和,方可沟通天地灵气,与灵气交流。”
归晚起身,眉头不展,看向白眉老者,叹道:“师父,我似有所悟,似无所悟,已有感受,却只一瞬,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
“道可道,非常道,所有能说出的道,都不是真正的道。”白眉老者宽和一笑,“所谓道,恰如灯下,故人万里,归来对饮,口不能言,心下快活自省。”
他望了眼若有所思的徒弟,解下挂在腰间的葫芦,葫芦是厚重的棕黄色,涂了膏似的油亮光润。
起身到小溪边,这溪水不似寻常在夜色笼罩下依旧浮光跃金,清澈见底的溪水,跳跃的波光仿佛被深不见底的黑暗所吞噬,平静,或者说是死寂。
归晚小跑上前,蹲在她师父旁边,漆黑暗淡的水面上渐渐浮现出十几张不同的脸,疯狂地朝着她龇牙咧嘴,涨满血丝的眼球,邪恶贪婪的眼神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这个场景,就是看上几百次,归晚仍免不了心尖一颤,丝丝寒意窜入脊椎。
白眉老者面色未变,拔开瓶塞,将葫芦探入溪水之中,十几张面皮扭曲着,嚎叫着,不甘的随着溪水流进葫芦。
老者收紧葫芦,苍老粗糙的大手伸入水中,轻掬一捧水,面色渐渐沉重,归晚心里不安,试探性询问,“师父,怎么了?”
她是不敢碰这个水的,曾经好奇往里面丢了一个石头,石头连一朵水花都没溅起,石头逐渐下沉消融,像是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沼泽,而数不清的人面鬼从水中显出形,张牙舞爪的朝她抓来。
幸好师父及时赶到,打散了人面鬼,她也因此做了半个多月的噩梦,梦里她被人面鬼纠缠,拖曳到暗无天日的水里。
白眉老者眼皮垂下,长长地叹息一声,手指在水上拂过,一缕纯黑死气被他拈在手里。
“师父,这是什么?”归晚一见那黑色气体,内心就无端涌现出极其厌恶的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却格外强烈。
“死气。”白眉老者低叹,又将死气按回水里,“无定河的死气有些躁动,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老者声音干涩,许是死气深重的缘故,凛冽如同寒风,甚至觉得句句穿透她的骨髓。
归晚一听到“无定河”三个字,就心头一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颤颤巍巍道:“师,师父……这就是那无定河?不过无定河不是一条河吗?”
她仔细瞅了瞅从远处流泻而来的黑水,其实在残阳还未滑入夜色时,无定河的水,尚算清澈,只是水里常年溢散着一缕血色,让人一看这水就觉得不祥,心底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