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尚未开学,吕程提前三天回到学校,于第三教学楼开门第一天的上午,拿着一本《大学英语》,一本《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来到第三教学楼。
经过一个暑假的沉睡,第三教学楼似乎苍老了一些。灰白色的瓷砖外墙上又多了几道酱红色的锈迹;大厅正门的玻璃已经被擦拭一新,却在门框边缘留下了新的擦拭不去的岁月印记;灰色的大理石地面色泽暗淡,盘根错节的条纹也变得模糊不清;绿色的齐腰墙围让吕程想起了暑假期间看的一部革命年代的电视剧,耳边恍惚响起一阵激情四射的广播声;楼梯右侧一度被磨得光滑锃亮的木质扶手暗淡了很多,摸上去给人一种潮湿黏腻的阻滞感;弥漫空气中的老旧书本的木质香味里掺进了更多泥土的气息,古朴中又多了几分岁月积淀的厚重。
吕程来到二楼,看到天井里的月季花,眼前顿时一亮,那些今年新发的枝条已经长得非常粗壮,整个花坛都已经被月季花占满,郁郁葱葱,像一眼绿色的池塘。
还没有走进西北角的小教室,吕程就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李萍和徐磊已经先他一步过来了。两个月不见,他们彼此交流暑期实习的经历与体会。李萍只去了两个地方,随便溜达了一圈,白天参观的时间有限,不能影响工厂的生产;早晚他们可以在宿舍附近自由活动,找个安静的地方背单词并不难。李萍的GRE复习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她已经利用一个暑假把GRE单词从头到尾背过两遍。
徐磊黑了很多,他们去了两家大型石油炼化工厂,顶着大太阳在各个厂区里转圈,被师傅牵着鼻子去看那些正在运转的油泵、高温油泵、水泵、高压水泵、活塞压缩机、离心压缩机,听旁边的老师讲解它们的工作原理、性能参数。男生们还要跟着师傅、老师爬上十几二十米高的分馏塔,被炎热的太阳晒得汗流浃背,被炙热的钢铁罐罐烤得口干舌燥。闲暇之余,师傅自我介绍,说他是比他们高五级的学长,本科毕业就去了那里,倒了两年班后成为技术员,除了作息时间规律了,其他工作照旧,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周围振耳的噪音、炙热的温度和刺鼻的气味。徐磊从此发誓,一定要读研究生,绝不能去那些危险又无聊的化工厂。
吕程与徐磊算是同病相怜,发电厂的环境也好不到哪里去。黑色的煤炭粉末随风飘扬,剧烈的机械振动震颤大地,巨大的锅炉像一头愤怒的野兽,高耸入云的烟囱喷吐白色的怒气,刺鼻的硫硝气味让很多同学咳嗽不止。躲到控制室里也难得清静,无聊的师傅好不容易抓住一次做老师的机会,指着厂区模型询问一堆粗浅的常识,哪个是烟囱?烟囱为什么冒白烟?那个也冒白烟的大粗桶是什么?干什么用的?发电机每秒转多少圈?为什么是五十圈?都是些基本的热工常识,同学们都懒得回答,师傅却问得分外起劲。只在电厂待了一个星期,吕程就无聊得想要跳楼,他也有了读研的想法。
他们在小教室里聊了一个上午。吕程和徐磊相互诉苦,彼此勉励。读研还是就业,已经不再是个问题。李萍一门心思准备出国深造,对国内的研究生没有兴趣。她实习回家后已经在网上找到几所国外的备选高校,分档次依次罗列。吕程和徐磊只听说过前面三所最好的学校,对其他的一无所知。李萍说其他高校也很厉害,虽然国内少有人知晓,但都是全球“Top100”。一个上午很快过去,始终不见刘露过来。中间有其他同学进来占座,放下书本就离开了。吕程和徐磊各拿出一本书,放在刘露上学期坐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