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天井里最后一朵月季花的凋零,第三教学楼正式迈入夏日的节奏。女生们穿上了短裙短裤,露出了挺拔的长腿。男生们趿拉着人字形拖鞋,穿上了齐膝的运动汗衫。五颜六色的遮阳伞成了上下课路上的一道风景线,路边的两排柳树成了学生们争相拥挤的绿色长廊。
进入六月份,第三教学楼里的学习气氛越来越浓。老师关掉了呼呼作响的风扇,脊背的汗水印记清晰可见。同学们忍着燥热认真听老师划考试重点,宽敞的教室再次显得狭小拥挤。没有上课的教室也已经人满为患,二楼的小教室暂时失去了往日的安宁。压着嗓音的说话声,发短信的按键声,手机的振动声,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全都笼罩在风扇搅动空气的绵绵不绝声中。天井里,早晚多了读书的身影。卡尔·马克思的话语,于他老人家去世一百二十七年后,在渤海之滨,黄河入海口的大学校园里被四处传唱。
繁重的学习是治疗一切伤痛的良药,流逝的时间是冲淡所有隔阂的水流。吕程集中精力应付英语六级考试,往年真题做了一大堆,成绩却一如既往地稳定在五百分左右。刘露常常诉苦,这学期的课程压力太大,都是些重要的专业基础课,考试时间更是挤到了一起,根本没有时间复习。李萍时而抱怨老师划的考试重点不明确,只说复习好那些内容就能考七八十分,剩下的二三十分需要他们自己去琢磨。徐磊却认为这样很好,能够拉开差距,所有人都考一百分,考试还有什么意义?徐磊进而认为,老师就不该在最后一节课上划什么考试重点,大家凭实力考试最好,一门课程学完,连侧重点都分不清楚,这门课怎么学的!
吕程和刘露又恢复了正常交往。刘露会找吕程借三角尺一用,吕程也会找刘露请教几个电工电子学的问题。只是,他们的关系再也没有回到五一假期前的状态。吕程没有找到曾经在刘露面前有过的轻松自在感觉,总是在不自觉地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刘露感觉到了吕程的戒心,说话举止也都留着一份小心。正如那个突然下起小雨的中午,他们聊着最近的考试,一同走出小教室。走到第三教学楼大厅门口,小雨还在下,刘露要与吕程共撑一把太阳伞。吕程却以太阳伞太小,两个人打,两个人都会淋湿为由,独自跑进雨中。并不是时间冲不净他们之间的隔阂,只是时间还不够长吧!
一年一度的毕业季如期拉开序幕。第三教学楼里迎来了两三结伴,三五成群,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他们站在大厅门口的台阶上,坐在天井里的花坛边,并排挤在一间空旷的教室里,一声“茄子”的欢笑声响起,相机快门按下的瞬间,第三教学楼永远留在了他们的记忆中。
位于图书馆老馆东侧的旧书摊也如期开放。每位毕业生划出两米来宽的地盘,把大学四年积攒下来不愿带走的“资产”搬运过来,密密麻麻地铺开。除了一摞摞的书本,还有以电话线为电源的台灯,六百瓦变功率插座,小功率煮泡面电锅,烧固体酒精的小火锅,放在床上的电脑桌,笔记本电脑的强力散热器等等,不一而足。
男女毕业生坐在背后的走廊台阶上,头顶一本小册子,遮阳;手拿另一本小册子,扇风。招揽来来往往的学弟学妹,苦口婆心地讲解,激情四射地砍价,唾沫星子落满了眼前的书本,无可奈何地挥手贱卖,伸手接钱时还在以学长学姐的身份教训学弟学妹不厚道,转过脸来又是一副欢天喜地的笑脸,大有菜市场卖菜大妈的气势与风度。
小说、诗集、散文、历史等文学类书籍成了畅销书,第一时间被一抢而空。各专业的专业书也有本专业的学弟学妹问津,卖书的同时还兼着传授一些学习、考研、就业的经验。最后剩下大一入学之初被辅导员忽悠着买的《大学英语》、《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中国近代史纲要》、《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还有本校出版社出版的,大多参考外校同类教材又错误百出的《高等数学》、《线性代数》、《大学物理》、《C程序设计语言》等通用基础教材,在夕阳的余晖中,被校外垃圾站的大爷大妈,以废纸的价格按斤收去。一辆辆三轮车进出校门,忙得大爷大妈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