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四年积蓄换来的微薄收益,都变成了晚上学校北门大排档里的啤酒烤串,就着鬼哭狼嚎的歌声和酸甜苦辣的泪水,塞进了满肚的愁肠。今年还有一点不同,世界杯已在遥远的非洲尖角如期拉开序幕,浓厚的惜别之情、悔恨之意,都化作声嘶力竭的呼喊、满腔怒火的唾骂、歇斯底里的尖叫喷涌而出。
六级考完了,考试季也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场考试过后,吕程晚上来收拾书本。李萍也已经考完,她买了一本GRE词汇,正式开始GRE考试的准备工作。徐磊和刘露都是明天上午的最后一场考试。今晚过后,第三教学楼就要封闭一个暑假。当晚,他们第一次在十点之前离开第三教学楼。
回去的路上,他们交流彼此的暑期安排。李萍为不得不去的实习而烦恼,要耽误一个多月,她都没时间背单词了。徐磊问她去哪里实习,她说先去一家汽车企业,再去一家重工工厂,大热天的,一群人跟着一位师傅绕着各个车间转圈,什么都学不到。徐磊说她实习的地方挺好,至少环境不错,还能看看汽车的生产过程。李萍却不这么认为,她听学姐说过,整车组装车间去不了,只能去一些零件的流水线车间,什么都看不到,非常无聊。
吕程问徐磊的实习地点。徐磊说是几家石油化工厂,还有一些动静设备的制造工厂。吕程说他与徐磊同病相怜,他们得去发电厂,环境跟化工厂差不多。刘露问吕程去哪个发电厂?吕程说还不知道,应该不会太远。刘露说他们去年暑假也去了一家电厂,本市郊区的,晚上可以回学校住。吕程疑惑她们专业为何也要去电厂实习。刘露说搞电力的当然要知道电是怎么发出来的。吕程说他与刘露是上下游专业,他们发电,刘露输配电。李萍问刘露这学期去哪里实习?刘露轻松地说去本市的供电局,晚上还是回学校住。李萍一脸的羡慕,说她晚上若是能回学校住,就能踏踏实实地背单词了。
刘露问他们什么时候去实习,想不想趁实习之前的几天出去转转?李萍还有六天,但她要抓紧时间学习英语,没有心思出去玩。吕程和徐磊还有五天,吕程说最近几个晚上都将是无眠之夜,哪里还有精力出去玩。刘露问他也爱看球吗?吕程说不是他爱看,是他不得不看。刘露不解。徐磊替他解释,男生宿舍,考完试后,都在熬夜看球,大呼小叫的,没人能睡得着。他们在青年路与风华路的路口分开,相约下学期再一同去第三教学楼二楼的小教室学习。相互道别,刘露盯着吕程多看了一眼。吕程没有看到,转身离开。
吕程没有回宿舍,时间还早,他想一个人在校园里走走。刚才刘露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又出现在眼前,吕程不知道如何面对,假装没有看到,但愿两个月的假期可以彻底治愈他腿上和心中的伤痕。
吕程走上图书馆老馆前的道路。几天前,这里还热闹得比肩接踵,沸沸扬扬,现在却只能看到夜风吹过树影的晃动,只能听到树影惊动夏虫的鸣叫。一届学生在这里结束了大学生活,两年后的他,是否也会像他们一样,草草清理学校里的记忆,匆匆赶往未知的前程。时间过得很快,不经意间两年已经过去。可是有时候,吕程又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正如此刻,他已经很久没在校园里这样信步走动了。自从走进第三教学楼,他就忘记了一个人漫步校园的娴静感觉。有点怀念,可他又不愿回到以前的“打游击”生活。
就这样走着,想着,吕程又看到了第三教学楼。所有灯光都已经熄灭,第三教学楼正式进入夏日的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