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程把他刚才与徐磊从下午的天气说到《西游记》里场景的对话大致介绍了一遍。

郭海涛听后笑了，他说：“你们的想象力真丰富，能从下午的——下午有沙尘暴吗？”

吕程和徐磊面面相觑，都转头看他，徐磊问他：“你没看见吗？天空都变成黄色的了。”

郭海涛和李萍也是相互看看，一脸的茫然。李萍说：“我们大半个下午都在试验室里，只知道外面天阴了，起风了，打雷了，下雨了，很快又放晴了。”

吕程尽量把下午的沙尘暴描述一番，虽然他很想还原那种惊心动魄的场面，却受制于语言的乏力，辞藻的单调，最后只能打比方说：“就像《西游记》里的——哪一回呢？”

吕程没想起来，徐磊为他补充：“第二十四回，黄凤岭唐僧有难，黄风怪差点把孙悟空的眼睛吹瞎。”

吕程接着说：“对，所以我们猜测，吴承恩应该是见过类似的沙尘天气，否则写不出那一回。”

徐磊刁难他：“你刚才不是说古时候淮河流域不会有沙尘暴吗？”

吕程抬杠：“他没准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呢？古人不都是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郭海涛说：“照你这么说，吴承恩还非得去西天走一遭，否则写不出《西游记》来了。”

他们纷纷笑了。吕程感觉郭海涛还不错，第一次见面就能开玩笑，可见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徐磊笑得很自然，没有任何敷衍的痕迹，他甚至主动与郭海涛聊起《西游记》里的故事。孙悟空为什么能大闹天宫？真实的唐僧是什么样子的？猪八戒的背后使命是什么？他的背后使命来自玉皇大帝还是如来？牛魔王与孙悟空谁更厉害？为什么牛魔王不相信孙悟空的话，非要跟他打斗一番？牛魔王的儿子红孩儿为什么会吐三味真火，铁扇公主为什么也有芭蕉扇，他们与太上老君是什么关系？

晚上，郭海涛没来第三教学楼。李萍走进小教室，第一眼看的不是吕程，不是徐磊，也不是她自己的座位，而是她座位右侧，下午郭海涛坐的那个座位。那个座位是空的，李萍的眼睛顿时暗淡了很多，她抿着嘴对吕程，对徐磊微微点头示意，默默地走到她的座位，一晚无话。吕程中途出去一次，回来看到，下午郭海涛坐的那个座位上又出现了一本书。只能是李萍放上去的，她是不想有人坐在她的右侧，还是在为郭海涛占着那个座位？

晚上回去的路上，吕程向李萍问起郭海涛。她与郭海涛是一个班级的吗？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吧？他也要出国吗？他的学习成绩是不是也很好？吕程知道，徐磊更想知道这些，只是他不好意思问。

说起郭海涛，李萍又恢复了下午的健谈。她说他们虽然是一个专业的，平时却很少见面。郭海涛是一班的，她是五班的，隔得太远，不论是《道德与法律》、《高等数学》、《大学物理》等通用基础课，还是《工程制图》、《机械设计基础》等专业基础课，他们都没有机会在一起上。之前，他们只在一次暑期实习时见过，并不相识。最近，一门专业课上，李萍问起本专业的老师，有没有哪位老师需要助手，她想去试验室实习一段时间。老师问她是不是要出国，给她推荐了几位，还说另有一位男生也在寻找试验室实习的机会。她这才知道，同专业的他，也在准备出国。

李萍很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成绩在专业里一直排名前三。李萍找到他，与他一起去找那几位老师。他已经排除了两位老师，一位老师需要助手做很多事，每天至少要在试验室里待半天，他们既要学习专业课程，又要准备GRE考试，忙不过来；另一位老师准备写英文文章，时间有点不赶趟。他们把剩下的几位老师都找了一遍，只有现在这位老师最合适。他一年只收一个研究生，研一的学生课程很重，跟他们一样，一周去不了几次试验室。研三的学生正在准备毕业论文，不再把主要精力放在新的试验上。只剩下研二的主力学生，根本忙不过来。老师知道他们的来意后，欣然接受，并许诺，只要他们来帮忙，可以把他们加为文章的第四或第五作者。

当天下午，他们第一次去试验室，还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是学习了一些简单的试验原理，了解必备的安全知识，并帮着打打下手。李萍还说，郭海涛从年初就开始准备GRE考试了，比她早了半年。言语之中有几分钦佩，也有几分自责。她向郭海涛学习了很多经验，受益匪浅。按照郭海涛的说法，现在就要练习打字了，打字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出来的，越早越好。不仅要练习打字的速度，还要练习准确率，总而言之，就是要适应用键盘打英语作文。李萍说她还没有电脑，得赶紧买一台。可是，即便是买了，现在的她也没有时间练习。既要上课又要准备GRE考试，还得去试验室，每周至少两次。去了也没什么事，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一旁聊天，很是浪费时间。现在的她，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半使用。

一路上，李萍从郭海涛说到出国，从出国说到试验室，从试验室说到即将来临的期末考试。吕程偶尔问两句。徐磊一直默默地走在一旁，没有说话，他还能保持下午在郭海涛面前的风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