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铁石心肠而著称的冉长江,开车离开狐狸沟工地的那一刻,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望着父亲开着吉普车渐渐远去,隐没在茫茫雪野之中,冉观更是热泪盈眶。
冉观突然想回家,想看看白发苍苍、和蔼可亲的爷爷、奶奶,想看看含辛茹苦、任劳任怨的母亲,想看看朝夕相伴、风雨相随的三丫头。
此时此刻,稍微能让他感到一点欣慰的是,身边还有一个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佟宝香,心甘情愿留这儿,全心全意的陪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太阳不断下沉,距离西方地平线已不足一尺高。从那个位置发射出来的光芒,越发显得刺眼和冰凉。
春节在即,阖家团圆之时,看到远方如此瑰丽的景色,也只有思乡的游子,才能深切感受到,那种荡气回肠的凄楚,日薄西山的苍凉。
凛冽的西北风,夹杂着雪面子,如同无数根钢针一般,无情打在冉观满是泪痕的脸上。又肆无忌惮地穿透棉袄,刺痛受过伤的血肉之躯,他忍不住一阵哆嗦。
佟宝香心疼的说道:“俺长江哥的驾驶技术也是一流,咱们不用在这儿瞎操心,担心他的安全。”
“外面太冷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赶紧回屋养着吧。医生说了,伤口长时间着凉,好的更慢,如果再冻着,很有可能会感染,加重病情。”
被佟宝香这么一提醒,冉观感到后背又痛又痒,难受极了。他不得不慢慢转过身去,准备进屋里休息。
当他的眼角,不经意扫过大路尽头那一刻,忽然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骑着自行车直奔工地而来。
路上有很多积雪,还顶着呼啸的西北风,这个人每前进一步,都非常的吃力。
冉观连忙说道:“宝香姑姑,你看看南边,是不是有人来了?”
有谁会在这时候,骑着自行车来狐狸沟工地?冉观和佟宝香感到纳闷,不由自主的上前迎接。
这个人很快来到冉观和佟宝香面前,虽然穿戴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但从苗条的身段不难看出来,这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姑娘。
她先把自行车停好,然后解开缠在脸上的围脖,露出光彩照人的面孔。
冉观不由得欣喜若狂,惊讶的说道:“是雪莲姐,你咋到这儿来了?这大冷的天,还骑着自行车,多遭罪啊!快点进屋里暖和暖和吧。”
费雪莲急匆匆走进屋子,顾不上少女的矜持,连忙脱下棉皮鞋和大棉袄,迫不及待地坐上火热的炕头,这样还忍不住连打几个寒噤。
费雪莲从佟宝香的手里接过白开水,一口气喝下大半杯。
她这才看着冉观,关切的问道:“冉观,你身上的伤咋样了?好点了吧?”
“我师父这两天忙啥呢?情绪好点没有?于兴亚那伙人没有再去找麻烦吧?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家里的年货都准备齐了吗?”
冉观没有着急回答费雪莲的问题,而是把他对师父一家人的关心,急切的表达出来。
费雪莲平静的说道:“大伯一切都好,他让你安心养伤,切勿挂念我们。大伯有一件事儿没想明白,让我过来问问,希望你能老老实实的以诚相告。”
冉观坦诚的说道:“雪莲姐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事情,保证不会有半点隐瞒。”
费雪莲盯着冉观的眼睛,看了好长时间。
她不紧不慢的问道:“前天在大伯家里,你们遇到于兴亚那个恶霸,是不是事先知道信儿,故意等着他?”
前天给师父拜早年是情理之中,那么巧就碰到于兴亚追讨赌债,冉观同样感到十分蹊跷。他心里还有一大堆疑问,不知道去哪儿找答案呢?听到费雪莲这样问他,更加觉得迷茫。
佟宝香说道:“鲁老板前天晚上,对俺说过这事儿,是她听说于兴亚要找费师父讨赌债,故意带观儿一块儿去等他。”
“鲁老板原打算借俺长江哥的威望,让于兴亚知难而退,先把费师父的赌债往后拖一拖,好让你们全家过一个太平、安稳的春节。”
“可万万没想到,于兴亚这家伙实在太坏,竟然打起费师父他侄女的坏主意。要不是观儿豁出命来制服于兴亚,结果还不知道啥样呢?”
佟宝香话里有话,顺带着抱怨费永贵一家人忘恩负义,不但没有报答之意,反而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在冉观养伤的这两天,费家没有一个人来探望不说,今天还疑神疑鬼的跑来兴师问罪。这哪儿是一个知识分子家庭,所能做出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费雪莲根本没在意佟宝香的误会和鄙视。
费雪莲继续说道:“冉兄弟,你为我们家的事儿,受这么重的伤,真是过意不去。如此大的恩情,我们全家人没齿难忘。”
“前两天我们家里太忙,没人来看望你,更没有好好的照顾你。请多担待,多包涵,千万别跟我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