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观迫不及待的把碗递给佟宝香,可怜巴巴的说道:“宝香姑姑,俺后背又疼又痒,实在难受。您先给俺倒一碗酒,暂时麻醉一下吧。”
冉观和佟宝香如愿以偿的得到地热分布图,心里无比高兴,本来想好好庆贺一番,一醉方休。
可是费雪莲一脸愁容,心事重重,根本没心情喝酒。冉观和佟宝香只能陪着她,匆匆吃饱肚子,然后倒在热乎乎的炕上,呼呼大睡。
天刚朦朦亮,费雪莲从睡梦中惊醒,急匆匆的想离开狐狸沟工地。冉观和佟宝香执意开车送她回家,费雪莲盛情难却,只好同意。
离开工地没多远,费雪莲对佟宝香说道:“宝香姑姑,你不必送我回朝阳农场,在公路旁随便找个路口停下,我下去等着乘坐开往金勾县城的客车。”
随后她又解释说:“我们全家临时决定去大庆,准备在那儿过春节,所以大伯和伯母此时正在赶往金勾县长途客车站,等着与我会合,一块儿走。”
佟宝香大吃一惊,心里酸溜溜的非常难受,有种说不出来的伤感。
于是她问道:“咋去那么远的地方过年?那你们啥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费雪莲茫然的回答,“地质学院打算聘请大伯当教授,伯母身体又不好,最怕旅途劳顿,还时刻离不开大伯的照顾,恐怕我们以后很难再回来了。”
“真可惜啊!观儿跟他师父才相处几天啊!他们师徒感情那么深,现在不辞而别,让他多伤心。”佟宝香叹着气,不由自主的替冉观感到担忧。
费雪莲也跟着叹息,说道:“他们师徒情分虽然短暂,可是大伯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冉观,算是尽到师父责任。”
“小观不愧是大伯引以为傲的徒弟,聪明好学,忠心耿耿,也算是尽到孝心。世上事儿都这样:该来的来,谁都挡不住;该走的走,伤感也没用。”
看着费雪莲登上开往金勾县城的客车,回想起她刚才说过的话,佟宝香坐在皮卡车里不由得发呆,恍如隔世。
望着漫无边际的大雪原,望着遥不可及的头道屯,佟宝香此时此刻也难免会想家,想像往年那样,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春节。
皮卡车车厢到处都是缝隙,外面寒风吹进来,嗖嗖的响,冻的佟宝香不禁连打几个寒噤。她猛然想起,在身后的狐狸沟工地上,还有一个孤苦伶仃、遍体鳞伤的冉观,等待她回去照顾。
等佟宝香回到工地,看到冉观正拖着伤痛的身子,往门窗上贴对联和福字。从他迟缓的动作和痛苦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身上的伤还挺严重。佟宝香含着泪,劝他赶紧进屋休息。
冉观坚持把对联贴完,对佟宝香说道:“宝香姑姑,今天只能辛苦你一个人,做咱们的年夜饭,包饺子吃了。”
佟宝香脱去外套,忙着打扫房间卫生,说道:“俺不用你帮忙,去好好休息吧。早点把伤养好,等过了年,咱们还得抓紧时间开荒呢。”
“俺想出去走走,到周围的荒地上看看。”冉观说完,不管佟宝香同不同意,他都要穿上大棉袄,戴上厚厚的狗皮帽子,准备出门。
佟宝香没有阻拦他,只是叮嘱说:“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能在外面呆太长时间,记得早点回来。还有,带上打火机和二踢脚,如果遇到啥紧急情况,赶紧通知俺去接你。”
佟宝香一个人留在工地里,忙着做年夜饭,忙着包饺子,还要留心听外面,有没有传来炮仗的响声,焦急万分地等待着冉观归来。
在这大半天里,她也不知道跑出去看过多少次,可每一次都让她失望,茫茫雪野中没看到冉观归来的身影。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钟,冉观终于春光满面的跑回来。
他兴高采烈的对佟宝香说道:“俺师父真有本事,那些图纸画的太准确了。”
“俺在工地附近,果真找到几处地热源,温度还挺高呢。可惜要挖一人多深,才能出热水,要不然俺就能带你,去洗个热水澡了。”
吃完晚饭,冉观就很少说话,坐在饭桌旁边苦思冥想,并且在纸上不停地写写画画。
佟宝香干完家务活,又把炉子烧的特别旺,让屋子里有种温暖如春的感觉。她看到冉观眉头紧锁,显然是遇到难题,想帮忙又帮不上,想安慰又怕打断冉观的思路。
佟宝香盯着冉观的脸庞看好久,觉得挺无聊,就从箱子里找出一副新买的扑克牌,一张一张摆在炕上,认认真真的推算新年运气。
跟别的青春少女一样,这是佟宝香无聊时候最喜欢的游戏。那一张又一张扑克牌,此时此刻最大的作用,就是承载着少女一个又一个,最天真、最执着的梦想。
大约晚上九点多钟,从附近狐狸沟村里,传来辞旧迎新的爆竹声,随后越来越多的鞭炮、二踢脚和烟花在天边燃放。忽远忽近,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佟宝香放下手中扑克牌,悄悄地走出房门,迎着凛冽的西北寒风,遥望头道屯方向,默默想念着那里的亲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