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当面说她豢养面首,崔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辩是辩不过的,诸姐妹中,属玉璜嘴皮子最为伶俐,与皇帝并称二圣的皇后姐姐来了,照样敌不过。
真要辩起来,她更来劲了,撒娇撒泼,夫君都遭不住,何况是隔了一层的继室。
见母亲不搭腔,独孤玉璜见好就收,注意力转移到了两人中间侧面而坐的韦冲身上。
“都是自家人,坐那么远作甚,姐姐还能吃了你不成?”
韦冲挪近了一些,对方依然不满意,拉着他的胳膊,他只好顺着她,又挪了挪,从侧坐变成了几乎与她并排。
“哎。”独孤玉璜端着酒杯,叹了口气,“疏远了,再近些呢。”
韦冲已经感受到她丰腴身体上传来的温度了,再近些,雪藕似的胳膊就要挨着自己胳膊了。
无可奈何,他用眼神向崔夫人求救。
没等崔夫人说什么,独孤玉璜先发制人,“母亲吃醋了,这美少年真是母亲的面首?”
“你没觉得他长得像谁?”崔夫人使出了杀手锏。
“像谁?熟人么?”独孤玉璜疑惑道,转头细细端详韦冲的脸,“像谁,没觉得像谁啊。”
看她不似作伪的样子,崔夫人不禁怀疑起来,是自己先入为主了,才觉得韦冲有几分像夫君?
家里的兄弟,有说人长得像父亲,也有说不像,反而像母亲,像与不像,或许也因人而异。
她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或许不像更好。
这个想法出现的同时,她心里慌乱起来,不敢深想了,满满饮了一杯酒,压了压惊。
“我瞎说的,随你便吧。”
得胜了,独孤玉璜嫣然一笑,犹如牡丹花开,一手拉着韦冲贴着她坐了,一手递上琉璃杯。
“来,姐姐赏你酒。”
韦冲差点被她人间富贵花似的笑脸镇住,这是王公才能享受的视觉盛宴。
他接过琉璃杯,杯子没满,红琥珀似的酒液剩下五六分,酒面清亮,映着天上的云。
这是杯残酒,是她刚刚喝过的,杯口还挂着酒液,随着杯子的晃动,透着莹光。
你若有意,便吃了我这半杯残酒。韦冲心里冒出这句台词,仰头望向身旁的贵妇人。
为什么又要仰头,此情此景,他应当是人高马大的武二,身形对比之下,反而成了娇弱的金莲。
“怎么,要姐姐亲手喂你?”
一股湿热之气喷在额头上,馨香弥漫,他发现,离她越近,看得越真,反而越觉得幻,越觉得人间是彩色的,是流动的,是浓艳的。
于是微微仰脖,将半杯浓艳一口饮尽了。
是葡萄酒,偏甜,很润,不知道添了什么。
“大气,来,姐姐给你斟酒,壮士,请满饮此杯!”
韦冲后悔了,不该喝得太干脆,接过琉璃杯,慢慢喝了。
“豪兴不浅,少年英雄,来,再饮一杯。”
他懂了,不管喝得快还是慢,她就是想灌自己酒。
接过酒杯,浅浅品了一口,打算放下,谁知贵妇人把住了他握杯的手,将琉璃杯推送到他嘴边。
“三生万物,再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