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狂妄。”夫子见对方如此桀骜不驯,心下已然判定对方是大话炎炎、不可理喻,便不再多言,只对着黄琳拱手道:“三郎大才吾不及,老朽只好依金华仙伯故事...”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见夫子拂袖而去,黄琳好不容易平息的脸颊再次变红,可还是先压住性子,一边挽留夫子,一边吩咐下人取钱来给夫子结算。
这首咏梅带来的效果并没黄中辅想象的那么好,要想成为大文豪,需要保持高质量的高产,一两首雅词根本翻不起任何波浪,很多无名之辈,都有许多好词,连那夫子都能吟唱几首自己的佳作,雅境不下某些大师,只是无法高产,名气也没苏黄这等文豪,没能流出下来罢了。
苏轼之所以能称为大文豪,是因他能在各种境况下作出相应诗词,即便赵佶拼命销毁苏黄文的传播,可民间流传的苏黄文价值千金,也不愿上缴官府,流传在世的诗词比后世相传的苏黄诗词要多的多。
奇就奇在三岁就能作词这点噱头,好算脱了一顿打,这就足够了。
靠着剽窃诗词的黄中辅就算埋头苦学,也未必有多大成就,诗词总有抄完的一天,结局不过另外一个方仲永而已。
“师者礼也。”三哥儿怎可忤师,眼见黄琳怒气冲冲去送夫子,宗氏才开口教导。
“圣人云,大棒则走,儿不过依圣人言行罢了,”黄中辅一脸天真惹得娘娘宠溺。
宗氏拿他没什么办法,“就你嘴贫,你爹爹可不吃你这一套,还不快让女使背你去姊姊那边躲躲,要不等你爹爹回来,娘娘可护不住你,”宗氏的笑容再慈祥不过,理教儒学熏陶出的女人多柔弱,性子本身就带着温柔。
黄中辅跑了,夫子也未能挽留住,黄琳虽然气急,也只好先花钱去雇夫子,免得耽误大哥、二哥的学业。
三岁作词的名声传了出去,上门的夫子不少,每次慕名而来,无一例外全被黄中辅气走,久而久之黄琳也渐渐没了耐心,不许黄中辅再去入蒙,免得耽误了兄长的前程。
心里却一直暗恨咋就生了这么个不成器东西,伶牙嘴俐却又不行正道是夫子们对黄中辅一致的评语。
“或许三哥儿志不在此,官人还是不要强逼了。”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宗氏也只好劝慰黄琳。
黄琳还在为这些破事心烦,没好气的回了句。“妇道人家懂些什么。”
宗氏没跟丈夫回嘴,“可还记得三哥儿抓周的事。”
宋代有抓周已经十分盛行,讲究一些的富户都要在床前陈设大案,上摆:弓、矢、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等,如是女孩“抓周儿”还要加摆铲子、勺子(炊具)、剪子、尺子(缝纫用具)、绣线、花样子(刺绣用具)等等。
由大人将小孩抱来,令其端坐,不予任何诱导,任其挑选,视其先抓何物,后抓何物。以此来测卜其志趣、前途和将要从事的职业。
黄琳自然记得,“有才无德,家中不幸,就是将来做了官也会祸乱朝纲。”
“三哥儿本性不坏,只是过于耍闹了些,”宗氏并不认可丈夫评语。
黄中辅抓周那会,先是爬到书边撒尿,随后又去拿香囊紧紧抱在怀中,气的黄琳大骂将来酒色之徒耳!黄中辅好似能听懂父亲呵斥,又抓起印章,也不把香囊放下,此举反把黄琳气笑,贪权好色之徒。
“我黄家百年清誉便要坏在此子手上,”黄琳无奈叹气道,“文不成便习武,将来即便做个武举进士,也算有个出路。”
得知父亲请了武师,黄中辅倒是兴致勃勃的来学武,很快黄中辅就发现不对,民间武师哪有什么名师,懂拳脚的无非就是学挨打,等痛觉退化后,拳脚功夫大致就练成了,至于剑法枪术更是没得看,大多都是花架子而已,这个时代没有萧峰,没有降龙十八掌,只了解这点,黄中辅就没了兴致,那些武术教头也被黄中辅一一赶走。
文不成,武不就,总不能学万人敌吧,这个时代可没有兵法老师,黄中辅就是想学,黄家也没人教习,时日流逝,他渐渐成了一名街溜子,游荡在义乌县各个街口,每日除了出去跟女使去县里采买些物件,就是跟些工匠厮混在一起,然后就回自己的房间捣鼓。
每日锻炼下身体,胡乱耍耍枪棒,就一晃几年过去。这几年黄中辅也渐渐长大,脑子里的记忆却越来越深,怕不是忘了喝了孟婆汤吧。
我到底是谁,记忆里黄中辅名叫黄治平,来自后世。
这黄中辅就是自己的祖上,他竟上了祖先的身?回想起来黄治平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在家乡考证了许久,才从后宅街道黄宅村找到了一本1937年修编的《义乌洞门黄氏宗谱》,终于找到了义乌洞门黄氏始迁祖黄琳和第二代先祖黄中辅的坟墓。
为此还接受了美女记者的采访,当晚人就喝大了,迷迷糊糊睡着后就意识全无,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黄中辅意外发觉自己好像还有前世记忆。
三岁那会大脑还未发育成熟,记忆力支离破碎,随着年纪增长,这记忆却越来越深刻。
我这是穿越了?按照此时盛行的说法,应该是转世轮回的仙君。
作为一个历史小说爱好者,黄中辅自然知道自己这叫魂穿,可是黄庭坚跟苏轼的事,好像前世今生轮回也说的过去,只不过别人前世在前,他的前世在后,咦,这好像也能叫轮回。
小时候思维还不成熟真是蠢,竟把这事透漏了出去,黄中辅倒是不怕,这个时代还没有解剖学,也没有穿越这个概念,前世今生因果循环给他带来的神秘感,连县令大人都上门拜访,丝毫没有把他送去东京研究的意思,反而让人对自己多有敬畏,所以传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时的玄怪之事多了去,也不差自己这一个。
比起他来,黄庭坚更像是穿越者,六岁写下牧童诗,八岁那首送人赴举,青衫乌帽芦花鞭,送君归去明主前。若问旧时黄庭坚,谪在人间今八年。
直接就写出来了,爷不是凡人。吓得老师都不敢教,留了一封信便不辞而别。“二公子天纵之才,日后前程不可限量,老夫才疏学浅,不足以称其为师,望另择名师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