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竟然要去养猪。”婺州有一特产名叫火腿,因腌制的猪腿色红似火,因此得名。
倒不是赵构御名,也跟宗泽没什么关系,就是寻常百姓储存肉食的一种习惯罢了,‘三面环山夹一川,盆地错落涵三江’的独特地貌及自然环境,是两头乌这种本土猪中繁衍栖息的最佳之地。
黄中辅不仅仅是要养猪,还要选猪种,后世那种长肉的白毛猪是进口物,华夏的猪种以黑猪为主,白毛猪也有,然孙真人食忌云∶“不可常食猪肉。白猪,白蹄者不可食也。”古人对猪偏见不小。
“把公猪全都阉了,只留最勇壮者专门用来配种,也不要散养,建一所围栏,用豆子、曲糟、米糠、干草、杂粮、骨粉、混合喂养,比例你们自己调试,待黄州的猪种到了,便混着交配,我要那些长得快些,味道又不腥臭的猪,做好了有赏。”
“三哥,三哥。”喻葆光还在一旁急喊,黄中辅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对着胡三的几位兄弟说道:“敢用粪土诓我,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如今黄中辅总算发了财,朱汝贤给他的五千贯,倒没花朱家的钱,胡三只是走了一遭典当行,一句那可是衙内赐的金碗,店主立马补上了十倍的差价,前番那店主还说这金碗凹了一块,不值几个钱,如今苏家的牙兵说这可是朱汝贤赠的诗礼,这破金碗立马又变成了无价之宝,关键店主还把金碗送了回来,言说这碗放在店中磕碰了岂不明珠暗投。
再加上黄琳给的五千贯,过些日子再把义乌老家的地卖了,银钱足够他黄中辅挥霍,至于赔钱想都不要想,那是黄中辅之前不了解大宋市井行业,他还辛辛苦苦想怎么经营好青楼,结果就因他这背景你猜怎么着,各地行会连钱都没收,就赞起了开业所需的大部分物料。
简单说,北宋朝廷可是藏富于民,也就是你的钱可不是你的,只是把钱暂存到你这里,待到官府有需要时,只需知会行会一声,然后用低于市场价的银钱购入,到了官府想卖些物件时,就会高价让行会收购,你要说卖不上价,那就自己掏钱把这钱补上。
感情强买强卖的本就是大宋官府,朱勔花石纲这套居然这么复合程序,真叫黄中辅大跌眼镜,原来大宋如此发达的商业环境竟然是如此来的。
有了官府做后台,生意本身就没有亏那一说,何况黄中辅是真心实意做实业,那么多发明创造不拿来用岂不可惜。
等到喻葆光悄悄把黄中辅拉到一旁,这才低声说道:“三郎把公猪全阉了,只留一只用来配种,如此岂不坏了纲常伦理。”
这话说的黄中辅脸都绿了,去他娘的纲常伦理,跟畜牲讲纲常儒家真是魔怔了,其实这事也不算太过稀奇。
且说大宋马政,马回交在后世在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放在今天若是敢让马跟血亲配种,那可非把马驹弄死不行,一切为纲常让路,哪怕是国防要事也是如此,还有天理乎。
怪不得大宋从开国之初,一个不缺马的国度,变成后世史书上最缺马王朝,除了这丢失养马地外,马政功劳也不小,哪怕是大明夺回了养马地,因为成本还有这一套所谓伦理,最后还是需要进口马匹。
当然莫说大宋马政稀烂,大明、大唐同样如此,其中原因并不是眼前这一点因素,只是以黄中辅目前的局限性,也只能看到这不合理一点而已,马政本身就是一件逆科学原理的政策,等到黄中辅真正了解还是后话。
“对牛弹琴,与畜讲道实属荒唐,姐夫再莫要多言,这公猪若不去势,性情暴躁不宜圈养反会伤人,且一定要去的干净,否则会留下腥膻之气。”黄中辅还在以科学的方法讲述天理正道,此正是得意时,自然不可能为了名声给真理让道。
至于畜牲讲不讲伦理他并不关心,只要出来的肉好吃多产就行。
开青楼,大量酒曲用过后,正好也能用来养猪,金华双头乌肉质虽然可口,可生长周期太久个头也小,植物杂交黄中辅他一窍不通,动物杂交有千年历史,自然有人会做。
“猪选杂种,驴莫选骡,有道是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驴用来做肉粽,实在美味到不行,切记,切记!”黄中辅头头是道的讲述驴跟骡子区别,好叫那群打手能分辨出骡驴。
朱家调拨胡三的小队,用于青楼间的打手,要开青楼没个打手可不行,万一那些客人喝大了,很容易忘了这是朱家有关联的产业,留些打手就能让人很快醒酒。
那群汉子收下银钱,脸上的喜色毫不掩饰,叫黄中辅有些怀疑,这群人会不会也玩什么强买强卖那套,那自己的钱就算打了水漂,跟朱家绑定到一起,名声注定好不到哪去。
都是老油条日后有了班底,绝不能再让他们沾钱,如今无人可用,也只好将就些。
打发走了这群军汉,黄中辅一把拉住胡三,悄悄说道:“三哥,我想寻个没人的海岛,人不敢用你手下弟兄,去买些十四五岁男工,要出钱买,要老实的那种。”胡三单名一个三,自然也能叫声三哥。
胡三犹疑看了一眼小谪仙,到底是什么产业不敢叫人知晓,很快胡三就开始后悔,庭院中提了十几桶清澈的海水,那铁板明晃晃扑在院子中,这架势胡三怎会不懂,这是要晒盐!
“这可是杀头的买卖!”胡三腿都开始哆嗦起来,语气也变了三分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敢弄这个。”
“咱又不拿出去贩卖,自己用而已,三哥这是怕了。”黄中辅笑的云淡风轻,事实上心里也在打鼓,他要搞的是精盐,现在没什么人用,也只能试试这胡三究竟能不能用。
“嗨...谪仙吓我一跳。”胡三听后这才长舒一口气,晒盐其实也没多大事,贩私盐就怕一个卖字。
“不过一个盐户就解决的事,太尉连松鹤楼都送了,也不差一个小小盐户的名额。”大宋同样是雇佣民间盐户制盐,同时也收二成税,可出盐后必须卖给官府,然后由官方统一分销,这其中自然免不了出现扣留私盐贩卖的情况,这属于杀头的重罪。
要是只是拿来自用虽说犯点忌讳,可这事对于朱家不算什么大事,其实就算真拿出去卖,也没什么不行,这事不是没人干。
“可这事我不想麻烦太尉。”黄中辅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就开始自顾自把过滤好的海水,倾倒在已经晒烫的铁板上。
“还不过来帮手。”黄中辅叫过还在琢磨那句话意思的胡三,正值入夏,太阳还不算火热,南方天要先热些,海水在阳光炙烤下逐渐蒸发掉一部分水,两人就在屋内站了许久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黄中辅先开了口。“倒过一轮海水后,铁板必须立马擦干,否则容易生成铁锈,到时出来的盐发黄影响口感。”
“嗯。”胡三呆愣地回了一个字。
“来搭手,把咸水倒进池子。”两人把咸水倒入锅中,胡三径直朝炉中往里添柴加炭。
“咸水要多煮一会儿。”
“嗯。”
过滤完卤水,在大火作用下锅中的卤水开始慢慢结晶,这粗盐便制好了。
“三哥!你在太尉那里当兵领到的月银多少。”
“嗯。”
“啊,七百文”胡三还在愣神,被黄中辅突兀的喊了一声,反应慢了半拍。
大宋七百五十文一贯,七百文快到一贯了,“够花吗?”,上等禁军月俸一千多文,厢兵多在三百文左右。
“俸银跟寻常禁军差不多,日子过的也算安稳。”日子当然安稳,换成上等禁军也不如苏州兵逍遥快活,天子脚下哪有这般四处敲诈的得来的好处多,朱勔领五百禁军下苏州,如今有五千人的规模,苏州人谁不想在应奉局当差。
“在我这里当值,给你加到十贯如何。”胡三之所以说过的安稳,实际上是这钱真的不够花,上等禁军一月才一千多文,这钱是太祖赵匡胤定的,当时可是一等一的高薪,太祖皇帝用这一笔丰厚的军饷拉拢来天下间最能打的士兵。